正闹腾得欢时,范九斤送来了秦国最新的情报,岑焉出了秦都,一路奔着吴国故地去了,秦皇捏着鼻子,给他备车备马送上大笔程仪,全让这狂生给扔在了秦都城门口,然后扯衣甩鞋,去冠散发,且歌且笑而去。
凌寒听得瞠目结舌,道:“赵昊就没派上杀手一路跟着去?”
这都能忍,他对秦皇,刮目相看。
“怀人不能及之大志,故能忍人不能忍之辱。”顾凤寻整理着散乱的衣襟,顺手还拢了一下垂下的头发,虽非有心,自有风情。
范九斤一手捂眼,不能看啊不能看,他来得不是时候,回头准得被穿小鞋,悲哉哀哉。
凌寒失笑,道:“顾卿对秦皇的评价,倒是不低。”
这语气酸得很,于是又招来顾凤寻一记白眼,淡然道:“只可惜志高才疏,又不能用人,也就落个自取其辱罢了。”
凌寒又是一笑,露出了两排白牙,道:“朕深有同感。”
顾凤寻盯着他的牙看了一会儿,见凌寒迟迟没有收回去的打算,于是眼睛一眯,冷冷瞪他。适可而止,赵昊好歹也是他教出来的,再怎么着也不是无能之辈。
“咳……”
凌寒很识相的收回笑容,板起脸,转头对范九斤道:“派人保护岑先生,别教人有机可趁。”
范九斤笑道:“哪里用得着陛下派人保护,秦皇盯得紧呢,这个时候岑狂若是出了事,屎盆子头一个就扣在他的头上。”
凌寒一想也是,不由得也跟着笑了,但还是道:“秦皇是秦皇,朕是朕,你照办就是。”
需要不需要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有机会施恩于贤,何乐不为。不过岑焉那个脾气……罢了,他搏个好名声就行,不必招揽岑焉入西楚朝堂,招不招得到且不说,真招来了,凌寒觉得自己多半是招架不住岑焉的,有这样的狂生为臣,他必得先练就唾面自干的坚韧与豁达。
这样一想,凌寒就有些佩服起吴皇来了,虽然吴皇这人干的事儿很让他不齿,但那份容人的心胸,着实是让凌寒自叹不如。可惜吴皇在国灭的时候就自杀殉国了,不然他真想向吴皇请教,这份心胸是如何练就的。
范九斤领命而去,精心挑选了一批凤仪精锐派了出去。说实话,岑狂这人很有趣,他也不想这人莫名死掉,有岑狂在,该有多少乐子等着他去围观啊。
“陛下不打算将岑焉招到西楚来?”范九斤一走,顾凤寻就笑问道。若有那打算,就不是只派人暗中保护了,该是赠车赠衣赠金银,先狂刷一把好感度。
凌寒侧头望他,道:“朕有顾卿,足矣。”
西楚朝堂没有岑焉的位置,一个韩察就足以成为定海神针,再有个顾凤寻与之形成制衡,郑侯自成一派,林阁老则是左右逢源,如同润滑油一样的存在,西楚朝堂已经很稳定了,而岑焉因“刺秦”一事,如今声望正隆,而且经此一事,他潜藏着的巨大的人脉也隐约浮出水面,此时若招他入朝,必然便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西楚自宋阁老倒台后才渐渐稳定下来的朝局,至少又要动荡几年才能平静,这不是凌寒希望看到的局面,西楚朝臣也必然一致反对。
所以,岑焉再有价值,可凌寒也得忍得住诱惑。用几年的动荡去换一位国士,就眼下的局势而言,不值。除非,岑焉能对西楚有大功绩,招他入朝才顺理成章,才能让朝臣们无话可说。
总之,眼下是绝无可能的,凌寒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岑焉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回到吴国故地去。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吴国故地,岑焉也没有别处可去,他要是敢投奔他国,秦皇再能忍也要废了他,不敢杀,但弄残他总可以的。吴国故地,好歹如今也还是秦国的属地了,岑焉去了那里,说白了还是在秦皇的掌握之中。所以说,岑焉狂归狂,其实对于眼下的形势,倒是看得十分清楚,无愧于国士之名。
“其实陛下虽不能招岑焉入朝,不过若要用他,倒还是能用得上的。”顾凤寻眉目飞扬,笑如妖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