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终于驶出了星洲大道,进入了悦安路。
徐世曦囤积起来的疲劳,使他不得不放弃开车。四个人一同坐在陆旭杲的面包车里。车厢里空荡荡的一片。亦舒坐在后面唯一没有拆除的座椅上,徐世曦将就着坐在一把迷的折叠凳子上。
颜露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事在封闭的空间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亦舒听着她重复极高的自言自语,看着近处加速掠过的景色,眼前开始昏眩。晕车的症状始终不见好转。
徐世曦看到亦舒惨白的脸色,了然一切。伸手搭住她右边的肩膀,然后朝自己的胸膛的方向,缓缓地放下来。以颈窝为终点,定格成一副朴素的画面。
他的凳子比她的座椅矮一些,她的身高比他矮一些。因此,他和她的坐立的身高几乎是等长。
他跟她说如果难受,靠着他的肩膀,睡一下就好了,睡着了就不会觉得恶心了。
她默默无声地埋在他身上,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气息某种时候是催情剂,某种时候是安眠药。
颜露看到他们彼此交互的深情,难听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毕竟她不是郭雅眉之流,喜欢在失败的人身上寻找成就感,在成功的身上注射失败感。
车子在夜色中行驶了好久,记不起具体是多久。黑暗会把时间像面泥一样,无限地拉扯着,拉成一条直径一毫米的面条,然后放到锅里,在沸水中翻搅。
到达云东某处空旷的空地上,亦舒凭感觉,行进的方向是东边。
阔别许久的知书茶餐厅。
亦舒靠着徐世曦的肩侧,注视着发光的店面字体,在一排鳞次栉比的高楼下,是一种独特的存在。
“走吧。”陆旭杲把车子开进停车位,把车门锁好,走过来说:“快进去吧。”
面包车他一向不用电子锁,事实上,这一辆近乎是报废的老爷车,偷它的风险远比想像的要大,二手转成三手,恐怕连五千都不一定卖得到。
“他非要来这里。”颜露对于陆旭杲的提议一样不认同,“按我的想法,还是随便去附近的饭馆吃一顿就可以了。人嘛,填饱肚子就可以了。吃什么不是吃。”
啊?亦舒嘴巴张成O型,颜露的话总是出人意表。她不是对吃的要求十分苛刻的吗?
“没有听错。”颜露看到亦舒写在脸上的疑问,真诚地解答是,“以前我是一人吃饱,家不饿,现在不一样了,是两个人。以后,可能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我这叫做未雨绸缪。”
跟随亦舒不可思议步伐的还有徐世曦,在之前短短的两次见面中,颜露给他的印象和亦舒十几年来固定的印象如出一辙。
他和颜露不算熟,有些话放在肚子里,慢慢消化就好。何必用呕吐的方式来排除内部的积淤。
亦舒走过去挽住颜露的臂膀,“说这话,都不像了。”
“那我像什么?”颜露上半身往一边扭开去,下半身保持笔直,像是跳新疆舞头部左右扭动一样。她露出夸张的表情,“像,男,朋友?”
颜露本想开玩笑说像她妈,话到嘴边想起了亦舒的妈妈早就离世,未免对死者不敬和勾起她伤心的回忆,临时改口说了徐世曦。
“不像。”亦舒摇摇头,“谁都不像,一直都是在做自己。”
颜露得意地摇头晃脑。亦舒是最了解的她的人。
李南知在前台招呼客人点餐,陆旭杲跟他眼神交汇后,直接向二楼的包间走去。
茶餐厅要的是一群人进食的热闹,因而大厅人满为患,楼上的包间区区之众。
挑选的还是原来那间休闲风格的,亦舒看到这里的摆设,不由思绪翩翩,他和她就是在这里当众宣布。现在想来,仍觉得好笑。
颜露拉着陆旭杲在靠墙的两个位子上坐下来,徐世曦拍了拍亦舒的后背,拍醒了陷在回忆里的她。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