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顺子送我出承乾殿的时候早已是三更半夜。一出殿外只觉冷风从领口袖子直钻而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么长时间无夜他们应该万事都准备好了吧?成功与否就看明天晚上十二点那场混乱庆祝中的出逃是否成功。
忽地感觉心中一躁一个轻柔却又低沉的声音已经在身侧响起:“如此寒夜可要在下送娘娘一程。”
我猛然抬头对上一双如寒潭般深邃黑亮又透着无边邪气的黑眸不知为何心头剧跳起来手心慢慢渗出冷汗。
白胜衣可能是因为祈然曾经警告过也可能是他浑身散着魔物般的气息。到了这个时空这么久我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又如此没来由的恐惧。
我紧握了握拳头压下胸口翻腾的惧意淡然道:“谢谢不必了。”
我以为我已经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可是没想到出口的声音竟还是带着细微的颤抖。
白胜衣显然也现了嘴角一掀露出一个相当诡异的笑容:“娘娘好象很怕在下啊!可是为什么呢?我们今日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他一边说一边朝我这边走了过来黑亮的双眸如有磁性般控制了我的行动竟让我一步也动弹不得。
不单是掌心我的后背和额头也渐渐渗出了点点冷汗……
眼前忽然一闪心中有种熟悉的感觉一瞬而过。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看到步杀持刀站在我身前小心的把我护在身后。
一样的黑衣、黑、黑眸一样的冰冷淡漠可是为什么我竟能感觉到空气中有暴躁的火苗在蹿行蔓延。
而且我仿佛……是第一次在步杀身上感觉到如此凝重不安的肃杀之气。这个白胜衣竟强大到连步杀也要有所忌惮吗?
再抬头的瞬间我看到白胜衣的脸不由呆了。他还是在笑却笑得越妖娆诡异殷红的双唇仿佛刚刚沾过鲜血一般猩然刺目。
他的双眼中折射出强烈的眸光似有若无的落在步杀身上那眸光中有憎恨、有杀意还有许多不知名的东西纠结在一起忽明忽暗如一把利刃直刺人心。
但那么强烈的感情在他眼中却也只是短短地一闪短到不足一秒那双如寒潭般的双眸便又回复了原先深邃、难测以及淡淡嘲弄的笑意。
“好久不见了步杀。”
步杀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转身牵起我的手道:“回去吧。”
我忙不迭地点头跟这种变态加人妖在一起多一秒钟都是折磨。
“想不到你步杀也会有不当杀手跑来保护……祁国皇后的一天。”
白胜衣状若无意地踏前一步挡住了我们的路与刚刚完全不同的凌厉目光扫过我复又落回到步杀身上抿唇一笑道:“难道她在你心里会比……然更重要?”
难道她在你心里会比……然更重要?他说的……是祈然?
我微微变色地同时步杀已于瞬息间踏前一步挡在我面前也堪堪遮住了我绝不该在白胜衣面前显露的惊诧表情。
一声低低的浅笑从他喉中溢出却在这静寂的黑夜中格外突兀:“看来你还真是很小心保护这位——娘娘!”
他特意把娘娘二字拖长了半拍脸上的笑容却益显眼。步杀握着我的手冰冷却死紧一语不地拽着我绕过他往落影宫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白胜衣冷漠又隐含杀意的声音:“然要见你。明日午时(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他会在车坩千宴园。”
步杀的脚步一顿我的脚步和心跟着一顿。恍惚间好象觉得原本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祈然竟忽然回到了现实中在我耳边、心中慢慢深刻、鲜明。
但也只是一顿步杀握着我的手越加冰冷越加紧拉着我迅远离了这个莫名诡异、又让人恐惧不已的男子身边。
我知道步杀的神色虽然一如平常无波无谰他周身的气息却紊乱了。
“步杀我不想问你为什么祈然会把白胜衣留在身边。”走了一段路后我终于扯住了他的手“可是如果他的目的不是诱你入陷阱我想你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
步杀的眼中闪过天人交战的矛盾之色许久才道:“你这里太危险……”
我歪头思索了半晌正色道:“祈然不是也在车坩吗?一日来回仍不够?”
步杀的黑眸慢慢透射出灿若星辰的光芒厚实的双唇动了动低声道:“绝对不要接近白胜衣。明日子时以前我一定会赶回来。”
我微微一笑柔声道:“还有你们两个……一定要平安活着。”
步杀眼中有浅浅波光流动郑重地点了点头于瞬息间消失在夜幕中。
唉!我忍不住摇头叹息皇宫的守备对于步杀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根本是形同虚设嘛。
祈然但愿你……平安……
封后大典进行到第六天就基本上没我什么事了也之所以我才能如此顺利地进行我们地逃亡大计。
时间开始有点难熬冬日里原本最灿烂的太阳此刻却只嫌它高挂在空中迟迟不肯西去。好不容易熬到日幕西下竟仍是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六个小时。
还有步杀也还没回来。
心慧见我急得不行本想走过来安慰一番却忽听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侍女的声音传来:“娘娘皇上有请。”
我心中微微一惊这个时候……卫聆风找我做什么?
我看了看心慧她眉头深锁有些错愕地摇了摇头;看看无夜他垂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卫聆风难道是现了我们的计划?
不!不会依他的性格如果是现了也会不露痕迹地等我们执行下去然后等到我们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再给我们最沉痛的一击。
我清了清嗓子扬声道:“知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是问题总得去面对和解决。
站在风吟殿中卫聆风寝宫门口往里看去的时候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卫聆风坐在我们平日讨论海战的案几前低头望着他手中的一把匕呆他的眼中除了当日有过的凝重、怀思还多了许多不知名的东西。
我踏步迈过门槛走进殿内。身后忽然传来大门“吱哑哑”开合的声音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重重敲在我心头。
我胸口猛得一窒拧紧了眉收步转身当场决定不顾一切地闯出去。
三个时辰前车坩城千宴园。
千宴园是祁国车坩极为著名的一个胜景之地园中不仅可品茶、吟诗、遍尝天下美食更有四季常开不败的各种花卉树木供君欣赏。
园中日日往来文人雅客不断今日自也不会例外多数人都聚在周围冬梅开得最胜的暖阁中边品茶闲聊边赏梅。
此刻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在离这暖阁不远处的茶花树丛前有一个少年正身着一袭与这冬日格格不入的单薄长衫久久伫立在寒风中。
少年的长在凛冽的寒风吹拂下翩然飞扬纠结在空中又撩过他耳侧。
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银灰色的月牙形面具遮住了他大部分的面容。只余一双比这冬日更为寒冷的蓝眸和微微抿起的薄唇遗留在这无边无际的寒冷和孤寂中。
少年冰蓝色的瞳眸中忽然闪过一道浅浅的光芒缓慢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一个黑衣、黑手握长刀的男子已经站在他身后。
他淡漠却如潺潺溪流般悦耳的声音响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