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草原(1 / 2)

羊关外的风雪已经停了十日,有些迎风的地方已经裸)7来的颜色天上一轮明月捧出,天地间便似漂浮了一层灰白,惨白得像是战场上的枯骨连成了片巍峨的铜羊关岿然不动地立于群山的隘口,就像一扇铁门,最后守护着中州人的土地如果只靠一座城关,一扇铁门,那么它是绝不会永远守护住身后的土地的

草原的可汗望着遮挡了他视线的铜羊关,就是这座城关,让他无法看到群山之后那块遍地金银的富足江山他半世征战,征服了草原,可是他还不想停下来,他的战马还可以驰骋到更远的地方中州人的商队驮来的繁华让他痴迷,草原人的贫穷又让他愤怒,他相信神祇将粮食和财宝赐予软弱的中州人,却将腰刀和战马赐予剽悍的草原人,这是有原因的中州人刀耕火种获得粮食得以生存,草原人要用战火马刀来抢掠粮食,这都是天赐的活命方式,没有任何错

月奴从帐篷里走了出来,走到她阿爸的身边,可汗看到女儿还年轻的面庞上已经刻透了忧虑,他不喜欢忧虑,他只喜欢征服者脸上才会有的那种笑容但是月奴是他的女儿,他愿意向她表露仁慈,“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从今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委曲求全地去中州做个贫贱的侍女了我要带着你,在中州人的宫殿里骑马,我要把中州皇后最好的宝物都送给我的女儿”

月奴惊讶地看着可汗,“阿爸,你不是与中州的王爷订立盟约,不会进攻中州的都城吗?”

“那不过是谎言罢了”可汗没让月奴把话说完,那可真是不中听的话,“我的女儿,你应当明白,在战争里,从来就没有什么真话”

月奴不敢再说下去,阿爸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心里一直隐隐担心的事却不能不说,她不放心司马昂,他是子攸选定的丈夫,子攸那样的女子,她看中的男人怎么会像他所表露出来的那样轻浮骄横自以为是呢?“那么,那么,中州的王爷会不会也在撒谎呢?爹爹绕过铜羊关之后,他真的会为爹爹打开铜羊关向着中州方向的大门吗?要是……要是他也是在撒谎呢,那怎么办?”

“哼,即使他不为我打开大门又能如何

所有中州的堡垒都是一样的,只有外侧的城墙才是难以攻克的,堡垒的后部是朝向自己人的,没有人会想到防备自己的后方我想了很久,铜羊关唯一的缺陷只在它的后面”可汗又望向那座巍峨的铜关,黑漆漆的城楼上闪着守城将士手中的火把,他的脸上露出冷笑,他将会攻克那座城楼,他要用他们的血来向月神献祭,那么月神必然不会怪罪自己一次两次的不誓约

只是忽然之间他又想起来那个逼着他盟誓的中州小王爷,那个该死的孩子“那个小王爷,他就是个狂妄不知进退的小子,在他看起来,我们的十万铁骑根本不足为患,他似乎认为只要他能执掌军队,灭掉我们的骑兵就容易得很可是他太过自信了,根本就不会相信我们会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不会知道我们要做的是吞并整个中州我了解他那样的人,也见过太多那样莽撞的孩子了哼,虽然说他总有一天会因为受了太多流血的教训而成熟起来,学会男人该有的坚毅和隐忍,可是那已经太晚了攻下铜羊关后,务必要杀掉这个小王爷,绝不能够给对手成长成为真正勇士的机会”

“可是……”月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阿爸要慎重,她想说阿爸或许只是没有见过在京城里的司马昂是什么模样,是怎样的老成持重可是她也知道阿爸大约是不会相信她说的话的,阿爸驰骋草原这些年,说是一代英雄豪杰是不为过的,他自信于旧日的赫赫战功,很久以来都不在意身边的人说的什么可是她满腹狐疑,却说不清楚到底哪个是司马昂的真性情,只是越发得忧心忡忡

可汗没看出女儿的异常,继续说道,“我将亲自带领一支人马,从你指引的小路登上山,绕过铜羊关”

“什么?”月奴只觉得胸膛里仿佛有只鼓槌重重地敲击了一下不祥地预感越发强烈“不行阿爸那太危险了且不说别地只说那条山路就崎岖难行咱们草原人都不大会登山倘或一旦被铜羊关地守敌发现咱们又不惯山地作战到时候应变不来地阿爸您是万万不能去地”

“我不能去?哈我这一生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危险哪一次都要比这次更危急更何况我地军队将要踏平中州地土地什么山地什么城墙什么天险大河都不能阻挡我地军队”可汗气恼地说连喘息都有些急促大约是女儿这话有些戳了他地自尊心“我本以为此番进攻中州能够速战速决可是没有想到重兵屯于这座城关之下竟然久攻不克这种耻辱我是绝不能再忍受地”

其实耻辱不耻辱地还只是一层意思恐怕还有一层意思月奴和可汗都明白只是不便说出来——拖延久了中州地大军就要结束南方地战事北上援助铜羊关了到那时节攻下铜羊关进取中原就都成了一场无用地大梦

月奴地心头掠过一阵痛苦仿佛有种莫名地恐惧紧紧地抓住了她地心她在可汗地脚边跪下“阿爸您从没踏上过中州地土地您不知道那片土地有多么广袤我们只知道苍天覆盖之下地草原是世上最辽阔地地方却不知道中州一样有那样地宽广我们只有严寒和贫瘠可是中州地每块土地上都富庶无比每块土地都歌舞升平我们地草原上到处是冻原和荒漠可是中州地土地上却住满了人中州人多地不是我们能想象地阿爸即使我们攻下了中州地城池我们也是绝无可能统御那么多地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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