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哐!”
“哗啦啦----”
一连串的声响,自某个漆黑一团的地方传出来,接连不断。跟着就有低低的咆哮:“都是死人啊,你们!早就说过,杀不了浣摩,也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和朝廷接触!这是怎么回事,一百多人砍十几个人,砍不死就算了,居然,还让他堂而皇之跑到尚书府,还当夜就进了东宫!”
这个声音阴沉发腻,正是先生,然而与他往常的冷静不同,这时几有发狂倾向。黑暗里除了他弄出来的声响以外,一片寂静,直到先生发作告一段落,穆丹的声音方才响了起来:“先生,请息怒,这也是我不好,一心杀他,却未料到他的准备功夫做得这样足,几次均为他逃脱,此乃天意,不当为猎日阁诸位朋友的过错。”
他是想与猎日阁只是合作关系,当然是要留日后相见的地步,但先生毫不顾忌,怒道:“身为杀手,接下了这桩案子,没成功就是没成功,哪有道理可说!”
穆丹深感无奈,他面前就有几个立而听训的人,很奇怪这些浑身带着杀气的凶横杀手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先生面前一点狠气也无,反而立得恭恭敬敬,只差跪下叩头领罪了。他不明白先生与猎日阁究竟是达成了何种契约,以至能够如此有底气的辱骂合作方下属。先生发作了良久,这股气才算渐渐地平下去,打发了猎日阁的杀手。深深地陷入沉默之中。
穆丹心想他也许在思考后着,心底疑问很多,也只有暂且忍耐。
这个地方很黑,与他们曾经住过的沼泽小屋一样黑,四面不透光。人在这里就象是一个完全地瞎子,在这铺天盖地的黑暗里,仿佛只有先生一人,才是永远的主裁。先生似乎在大离的京都拥有很多类似的小黑屋,放弃沼泽之后,穆丹很快按照他地指示赶到另一偏僻处,又是一座同样的黑屋。
想起来,和先生接触长达五年之久。。。习惯了他的声音,他的思考方式,甚至习惯了按照他指示的去做,然而,募然回首,发现先生,是那样的陌生……
朱若兰唱歌,把殷青荒引来深谈,极力争取海上霸主的力量,每一个步骤都准备得妥妥贴贴毫无隙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急转之下,一切都变成了阴谋。出其不意打伤那柔嘉公主,嫁祸殷青荒。追杀浣摩不成以其他死尸代替……一环环都是精心算计的阴谋,一步步将殷青荒成功地陷入死局……然而,这对他,仓央穆丹,又有什么好处?
反而,是有着无穷无尽未来地麻烦啊!
还有公主,柔嘉国公主。
她初被劫掳,又惊又惧。为减除她的敌意,他们在月下聊天,他烤野味给她吃,自己长到这么大,从来不曾如此地照顾一个女孩子,可是那天晚上谈得很投机。或许。正是应了那句同病相怜……
然而不到一天,那样的投契便终止于随后而来的暴力。
他忘记了目睹柔嘉公主中掌时他的感受。只记得,那张雪白如纸、嘴角微沁鲜血的小脸,倒下去之前,她最后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神色似恼,似怨,似愤,似伤,有着太多太多复杂之极沉重之极的神色,他不敢承接她那一眼,几乎是仓皇地逃离。
“柔嘉公主。”他在心里暗暗地唤了声,这个曾经与他共事的少女,他从未将眼光刻意留在她身上,然而那天晚上的篝火,却持续不绝地燃在了心间,使得这平淡地一个称谓,也陡然鲜活起来。她的胆怯,她的故作镇定,她的好奇,以及她地聪慧。
“想不通,是吗?”先生突然幽幽地开口,“还是觉得,对不起柔嘉公主呢?”
“我……”穆丹犹豫了一下,闷闷地道,“我不知道。”
先生微笑道:“心情不好?”他那一通火发过了,现在好象行若无事,语调恢复如常,里面的笑意也如有实质,穆丹实在不明白,重手法打伤那个无辜的女孩,有什么值得好笑?他淡淡道:“我不觉得我们这次做得事情很恰当。。网,电脑站。”
“为什么?”
穆丹突然有些怒火,控制不住的怒火,是他接触先生五年来从所未有:“先生,穆丹信任你,所以你吩咐下来的事情,我无一不照做。可是到眼下这一步,先生是否考虑给我一个解释?结怨殷船王,柔嘉公主重伤未死,又结怨大离,最后,浣摩也已经成功地逃离了猎日阁的追下。我们所有的棋,全都走废了!”
先生一下子失了笑意,冷冰冰的嗓音自幽暗里响起:“这些怨,迟早要结地,浣摩不死,你不可生,今天不杀他,明天就是他杀你,何况,临时起意刺杀浣摩,似乎也是你的主意吧。既想杀他,当然就有杀他不了的可能性,就该承担这个后果。”
“可是……”
“殷青荒意在贡道,目标在于玉夫人。哼,就算你用那支歌,把他勾来了,就真的能用玉夫人换来他的支持么?象他那样的人精,当初可以抛弃玉夫人,焉知不会为了别地再抛弃她一次?玉夫人在他心底地份量有多重,你就那么有把握?”
穆丹张口结舌,这些都有理由,然则,这些难道不是最开始就应考虑进去的?“可是先生,难道你一开始就是想结怨于殷青荒?”
先生冷冷地一笑:“有什么话不好在殷青荒地地盘上谈,非要将他引至约定地点?没错,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谈。一开始,就是要置其死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