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后派人前来相请。
这趟行程名目上而言,是国公主护送思乡心切的王妃回故国探亲,途中意外分散,以至于一趟行程分作三处。两天前莫瀛只身护送阿羡回到拂林,当时就不知如何处理,阿羡固然是平安抵达,从程序上却是大大的说不过去。因而阿羡住是住到了她的宅邸,祁顿王对此却是假作未知,先晾起来再说,国公主是随穆丹来的,更加乱了,但是国公主住回驿馆,祁顿王这方面不可再不闻不问,毕竟其他仪仗都是虚的,最重要的人物到了。
祁顿王先不接见,王后出面,正式在王宫大凉院接待了柔嘉公主。
农苦的王宫规模自然远远比不上大离,但是其崭新的程度表明着这座王宫建立未久,而其格局布置等各个环节向大离学习得非常明显,只是在建筑石材方面依旧保留了农苦特有的风格,基础稳、石块大,外墙几乎不作任何粉饰。
它象一头粗糙的、威风凛凛的石狮,盘踞于拂林的天空之下。
玄霜很想看见那著名的铜宫,然而一路过来并未见着片檐只影。
玄霜见到那位王后,倒不由心中吃了一惊。
农苦的这位王后也算是赫赫有名,她并不是祁顿王的第一任王后,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牢牢地左右了祁顿王,她的儿子浣摩成为法定的王权继承人,女儿雍容公主嫁到瑞芒为大公妃,也可算得一荣俱荣权势熏天。失宠仅是最近几年之事。但纵然因铜宫玉夫人之故,宠略有弛,仍然不可看轻她在祁顿王心目中、在农苦这国家中的份量。穆丹至今步步为营,苦苦打算,便可见一斑。
她与玄霜素不相识、无怨无隙。.16k.然而,玄霜因自己地经历之故,总是对那元后、元后之子穆丹先有同病之怜,对于这位继后,不免就怀有歧见了。
这位王后随祁顿王时日不短,育有一子一女,算年龄似应风华早逝,见面方知谬误。见她约摸四十不到的年纪,皮肤雪白,额头光洁而细腻,唇不画而红,眉不描自翠,生得一头黑油油的好头发,只别着一根簪子,一件素净的左衽白罗袍,上面绣着龙凤隐纹,只腕上一串红宝镶嵌的金钢镯。才显出她富贵不同凡俗地身份来。
黑色双眸如同两道电光,雪亮摄人的光芒却是一闪即逝,随即温润起来,唇角一翘。唇边微微地露出一个笑涡,不等玄霜有所动作,便忙忙地迎着挽住了玄霜的手,上下打量,----其实玄霜知道这都是故意作出来的,刚才那转瞬间的电光早已将她看的透彻,----含笑道:“好一位我见犹怜的国公主!可怜你一路风尘,这路途之上。大大的受累了,算来乃是吾邦地不是。”
玄霜又不禁惊诧,王后说得一口标准无比大离的言语,声音又软又脆,语速不急不慢,煞是动听。农苦的贵族十之七八能说大离话。但是纵如阿羡在大离生活了两年。口音还是极明显的,这王后却是说得纯粹无比。如出天然,就仿佛她生来便是能说大离话一般。
只这么一愣神,随即想到自己的身份,与异国王后见面,这第一次是无论如何不能示弱的,当下微笑道:“这也是我份内之事,王后客气了。”
这笑容隐隐有些生硬,王后嘴角的那一抹笑意便也流畅不起来,她固然愿意两下里亲近起来,玄霜,却不肯跨过一点界限。
其实王后不明白玄霜的性格一向如此,倒并非对她有意疏远。16k 网
随同王后见客的,还有玄霜此行最大的目标----绵绵公主。
绵绵年方十五,年轻爱热闹,性格活泼,缠着她一口一个“姐姐”,玄霜见了她,倒似是见到了数年之间地阿羡一般。
席间王后对玄霜显是着力结纳,将一件件趣事说给她听。玄霜真不料一位深宫中的王后能有如许见识,惊讶赞叹不已。
玄霜最担心的,王后会说到路上的刺杀、或者是其他有关两国地敏感话题,但未知是幸或不幸,王后一个字也未提起。
饭毕,玄霜体弱,王后亦不强留,亲自送客送到宫门。
转回身来,脸上笑容慢慢湮没。
一条人影悄没声息地出现。
便是这几天来,总是对殷青荒宣称不在的浣摩。
“母后?”
王后沉思着,许久,方长长叹道:“那女孩聪明无比,我想,她早已看了出来。”
看了出来。那王后,传说中美妍多智的继后,她,便是魔瞳之主。
玄霜不谙武艺,虽经魔瞳,仍然是判断不出的,王后也丝毫不曾对她用出瞳术,然而,依旧是凭着直觉判断出来,王后,她就是阿羡等女孩子们的背后控制者。
祁顿王,可曾因此受到她的蛊惑?
这却一时难加判断的了。
回到驿馆,倒有个不大不小的惊喜等着她,明烟来了,老远抢上来,大礼参拜:“公主!”
玄霜看着她满身风尘,然而一脸如释重负地惊喜的笑,心中不由得涌起些许感动。全本网首发
亲手搀她起来,理了理鬓丝,微笑道:“路上可曾遇险?”
明烟笑着摇首:“公主还安排人保护奴婢,奴婢哪里会有危险呢?”
玄霜笑,也知她不过说来轻松,自己就差一点死在安公子手里,明烟假扮阿羡,追赶她的人焉能不多,但彼此心照不宣也就罢了。
明烟痴痴看她看个不停,玄霜笑道:“如何?莫非分开这几天不认得了我不成?”
明烟道:“不是。”还是盯着玄霜,“奴婢服侍公主以来。只有分开过三次。头一次是在洮州湾公主出海,第二次是太子大婚当夜,这是第三次,每次明烟见不到公主了,公主便有生死之险。明烟……只望以后每天都能见到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