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瀛回到住所,听得玄霜打发走那位浣摩王子,已然疲极而睡,莫瀛便不去打扰。
他独自坐着,脸色阴郁,从人们偶然经过看到这位公主面前第一红人的脸色,都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天色渐阴,刮过来的风里有了澌澌雪意,如今在大离尚算秋季,而在极寒农苦,恐怕便要迎来年内第一场雪了。莫瀛静静地坐在院里,如同和尚打坐,眼睛盯着一片被风卷起的枯叶,嗖嗖飘了两下,仍旧落在地上,他的心情,也同这片枯叶一样孤寂。
异国,孤身。他和玄霜不一样,国公主到那里都深受欢迎,连王后、王子公主都纷纷讨好迎和的贵人,但是他在这里,倍是孤清。他想着从一早起以至方才,穆丹的神情,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每一根冷傲的笑纹,都化作刺激他神经的利刃。
如今在此,他算什么?是玄霜的跟班长随,还是护卫?穆丹一番险恶心思尚能明争,而他与公主的维系,除了那一晚,还剩下什么?
忆起兜鍪山两年光阴,那样平淡而温馨的生活,恍若一梦,俯仰之间片片鲜红欲滴的枫叶,模糊得看不到叶径脉络了。。1#6#k#网。
“玄霜……”
心底默然唤着,脸上的苦涩却在加重。
几点冰冷的霰子打在脸上,未曾防备,激灵灵的冷,方知那雪不知何时悄然飘落。
“大人。”明烟悄声唤,手里执着一把伞。“下雪了,大人还是进房休息吧。公主醒了,奴婢就来请大人。”
莫瀛淡淡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时刻得侍候公主左右,怎么跑出来了?”
玄霜如今并不相信明烟以外她的宫女内侍等,明烟听了。就知这一对地矛盾已深,不相干的战火都烧到她身上了,她并不作解释,垂眉敛目道:“公主特为吩咐奴婢,侍候大人。”
对于这委婉的说明,莫瀛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儿,疲惫一笑,抬步向内堂。
“给我一点酒。”
明烟抬着眼睛怔怔望向他。
莫瀛冷冷地解释:“受冷了。我要喝点酒。”
酒是青稞酒,烈性的很,杯盏也没有大离那种小杯子,只有号斗的斛。莫瀛本来喝不惯,有意直往口中倒,快速灌了两斛,已觉得头昏脑胀东西不辨。明烟夺去杯子道:“大人,别!”
“明烟,”莫瀛视线迷离,“你想家么?”
明烟眼波一黯。摇摇头。
“骗人,你在农苦很习惯么,你吃得惯糍粑手抓全羊全牛,喝得惯酥油茶青稞酒?”
明烟缓缓道:“大人。奴婢不曾骗你。奴婢以公主为家,至于这家停在哪儿,都无关系。吃不惯喝不惯甚至穿不惯,时间久长自会适应,身外之事何需劳心?”
莫瀛呵呵直笑,道:“果然,是奴婢啊……很容易满足,心中只有主子就够了。那我、那我难道也这么就够了?”
明烟忙跪下道:“奴婢愚钝。但在奴婢看来,莫大人才是公主心情起落地指路明灯。”
“很会说话。(手机阅 读 16k. )”
“奴婢所说,都是真话。”
是真话,这些年来,明烟默默地想,只要讲过一句假话。我在公主面前就留不住。莫大人。你岂不知,公主有多么为难。多么骄傲,她是一只朝天的凤,璀璨华丽,天空之下却永远只有她独自翱翔,公主只是为了你,她才低下云端,才选择成双成对。公主心里有多苦,为什么你不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