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宴(1 / 2)

“长安公主,很是欢喜罢。”坐定后,太后突然阴阳怪调地来了一句。我转首,她今夜很是不同哩,那日尚戴着温和慈祥的面具,现下却是句句讥讽,若我没觉错,她的语调就像胜者对着输家,倨傲无比。

“回太后,阿悠铭感君恩,自是欢喜。”心下惴惴,不由想起皇帝舅舅说的好戏,今晚会发生什么呢?

“悠悠,这舞你可欢喜?”皇帝舅舅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他离我很近,闻到他身上龙诞香混杂着清苦药味的气息,莫名让我安心。

堂上载歌载舞的正是刚传进来的乐舞坊伎子,他们脸上抹着五颜六色的图腾,身着不以遮体的兽皮,手执石矛充以利器,和着鼓点,时而高呼时而乱舞。这,原始舞?疑惑地看向皇帝舅舅。他轻轻摇头,嘴角上扬,故作神秘:“好戏在后头。”

这时,场上突转,一帮身着布衣的汉子加入了舞蹈,他们似乎在和着鼓点互搏,布衣对兽皮,赤手对石矛,一一相对。

“太后,可知谁是赢家?”皇帝舅舅忽然调头视线越过我,目光竟是未曾有过的犀利。“自是输者输,赢者赢,胜负已分。”太后嘴角轻撇。

舞蹈已停,布衣制住兽皮,所有伎子统统跪在堂下候赏。

“呵呵,悠悠可看懂?妖魔作祟终是会被驱逐的。太后,可是?”“自然,邪不压正。不过谁邪谁正,孰能定断。不过本宫以为罔顾人伦纲常者,无人以为正。”太后似笑非笑,广袖一拂,手上琉璃盏“哐啷”落地。

随着清脆声响,堂上所有的伎子整齐起身,迅速自石矛中拔出利剑。我未及反应,颈间已被一冰凉事物抵住,原来是身后的宫人。殿上阵阵惊呼。我不敢妄动,目不斜视,心里噗通直跳,脑袋再次犯晕,怎么就我一人受制。同时,门外一列戍卫也持剑冲将进来。

“太后,是要逼宫吗?”

“本宫只是清君侧。”

“不说悠悠只一稚龄女童,且才进宫几日,何以为罪?”

“她的存在即是罪。”

“姑姑!”一惊慌焦急的童声插进他们的对话,呃,我从未觉得小屁孩儿,是独孤泓的声音如此动听。

“放开长安公主,谋害皇家贵胄,视同谋逆。”居然是暮贤妃。还好还好,胁制我的人心理素质强,手很稳,并未因她的话一激动推进半分。

“好个皇家贵胄,她可真是贵不可言。哈哈……”老妖妇!“皇帝怎不说话,不若传个医官来鉴定一下,看看这长安公主究竟是义女抑或是……亲女。”殿上顷刻被这句话炸开了锅。天神,打雷劈死这胡诌的老妖妇罢。皇帝舅舅在这关节您怎么沉默了,命人制住这疯妇啊。

身侧却是倏然猛咳,秦总管及一帮女人仓促的声音:“陛下,陛下……”“怎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大汉英明神武的陛下,当年若不是为掩盖你与那顺华公主的龌龊,先帝何以匆匆将她嫁于汝阳侯。只是先帝地下有知,今日会是怎样难堪。你们居然珠胎暗结,生下这个孽种,现下还堂而皇之封为公主。陛下,你就这样为天下典范吗?”

如若之前我从不知“恨”为何物,那么这妖妇终于教会了我。

“你这老妖妇,忝为太后,你今日所为何物,天下尽人皆知。居然编出这等荒谬之言,构陷圣上,你才是龌龊至极。”我冲口而出,全然忘记了颈侧利器。

“给本宫杀掉这孽种。”

“慢。”

我并未等到那一刀,随即把本已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感觉刀刃离我稍稍远了些,让我脖子能轻微活动。

一人玄甲皂衣步入殿内,皮肤黝黑,正气凛然,不是燕允是谁。

“太后可识得此物?”一个白玉冲牙晃荡在他手中。太后似是惶恐:“绝无可能。”

“冲弟似是十分思念太后,据闻昨日闹腾了一夜,毕竟母子情深,太后真是舍得,把他放在那等荒僻之地足足月余。”皇帝舅舅的声音虽是疲倦幸而有力。

“你把我儿如何?”“冲儿既是朕亲弟自然无事。”“你……”“太后,先让你的人退下罢。”

老妖妇稍思片刻,方发令:“尔等退下。”于是殿上的伎子伙同戍卫皆是退出殿门,只是除却正制住我的人。我可不认为她是如此轻易就范之人,不过皇帝舅舅像是也不甚在意,开口道:“你不是要延请医官?燕允,且传上来罢。”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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