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脚步愈来愈近,每一步都似踩进了我们的心里。
终于近前,那人解下羃离,唇红齿白,轻声唤道:“庭玉。”正是太子。
是了,计划关键就在于送信的秀秀。因东宫属外殿,已经及笄的女子按规矩不得抛头露面,须戴羃离。秀秀去年及笄,身量又特别高挑,与寻常男子已是不相上下,削瘦的太子穿起秀秀的衣服,竟也十分合身。秀秀先是接受盘查然后进得东宫,待得太子看完信后,他再把每日必演的发狠摔砸大大操练一遍,戍卫见状必是着慌警戒,至于那仓惶既出的送信之人也便无人相顾了。
“冉……”庭玉眼眶都红了。
猝然,“啪”地一声,众人目瞪口呆,太子竟是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是我牵连了你,对不起,对不起……”他顺势逮住庭玉的手就往自己脸颊拍去,庭玉慌忙挣开,伸手死死箍住对方。
太子伏在庭玉肩上,全身颤抖,声带哭腔:“对不住,庭玉,若不是我……我跟父皇求情,可是……”
庭玉抚着他的背,柔声劝慰:“何苦呢?这般结果比我当初料想已是好过太多。毕竟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毋要再言牵累,你我之间,究竟谁连累谁,还未一定,你偏要与我生分如此,让庭玉情何以堪啊。”
“咳咳。”
“咳……”两声轻咳,我跟独孤泓再次默契。
不是我们不识时务,实在是时间有限,如此周折把太子换出来,总不会就为了这仓促一面吧。
“今日燕芷回京述职,父皇断然无空去东宫,我已与秀秀约定,晚食时分她再闹腾一番,我以送回信为名趁乱换回她。”太子紧紧攀住庭玉双肩,终于平顺了些许。
“哎,但愿万无一失。”庭玉长叹。
“目前情形,让庭玉作这般停留已是圣上最大让步了。这几日我们反复商计,硬碰硬定是万万不可,不若暂时先顺应形势,待得日后……”
“不妥,哪里等得!你们可知,此次燕芷回京述职只在其次,重点却在筹集军费,招募新兵,这就意味着,不日将有征战!”我话未说完,便被太子抢断,竟是把这一军事机密泄露出来。
庭玉慌忙捂住他的嘴,四下张望,幸而戍卫此刻正值交接,无人巡到这里。
如此,我们先前的想法确实不妥了,既是有战,戍边者从来都是兵源首选,纵使如皇帝舅舅所说会照应庭玉,不让其上战场,可是我们又怎能放心把他放到那样危险之地。
“索性把庭玉哥藏起来罢,我去找父亲想想办法。”小屁孩提议,不过说完神情即刻黯然,想必是省起了自家目下的处境。
“若能落跑又何用等到现在?我又不是石头缝里出来的,一出事首先连坐的就是赵家,除此以外,如今更是会牵累你们。”庭玉面含歉意。
“宫里自然是无法可想,在途中呢?”我思忖片刻提议。
“只怕,亦难,燕芷绝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太子犹豫道。
“可这已是目前能想到的最为妥当之法了。”燕芷其人我虽未见过,他的种种却是听闻无数,在大汉绝对是犹如神氐的人物。但,为了庭玉的一线生机怎么都得拼一拼罢。
“恐怕燕将军回益州之时,就会带走庭玉哥,时日无多了。”
“恩,如此。我们先得知道燕芷回益州的路线,才好计议。”太子低头沉思,忽而抬头,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这次赵敢会随燕允回益州,阿悠,不如你去找他……”
“不可!我大哥这人最是严谨,此事关联赵家他绝不会通融,如被他觉出甚端倪,会连累阿悠的。”庭玉出声反对。
“谁不知赵敢是汝阳侯的忠随?让阿悠去自是万无一失。”
“别忙,赵敢居然是你大哥?”我打断他们的争执。
庭玉微怔:“你竟不知?只不过他是嫡出,而我是庶子,我们还有个妹妹。”
我稍一联系,大胆猜测:“你妹妹可是在乐瑶公主身边侍读?”
庭玉愕然点头:“你见过?”
果是无巧不成书,我忆起水榭里那位对燕芷思慕不已的赵千金,其父不正是中郎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