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般画境,我忍不住狂奔一路,继而扑倒在地,欢快地打了个滚,通身沾染一片绿意。
由于骑射课程多是针对男子,一般来说女子也就是跟着走个过场而已,所以……我放眼望去:林荫处已撑起华盖,铺上茜席,金瓒玉珥的阿芙其时正轻摇纨扇,与珠纱掩面的罗千金惬意地谈笑风生。
“殿下,夏日过晒,且过来歇歇罢。”接触后才发现罗千金并不如其外表那般冷漠,反倒是因着自己长我们几岁而常常照顾。我正想从善如流,随她招呼而去,不想转身看到一人,顿时改变主意。
一个身材玲珑纤细,穿着窄袖胡服的女子缓步而来,她发髻高束,左手握张铁弓,背上斜跨着牛皮箭囊,浅红的穗子系在囊扣上跳来晃去,当真是英姿飒爽。
来者正是我的“宿敌”——棠林,因我在夜宴那晚当众与她的难堪,从我进学堂后,她使绊的本领简直是发挥地淋漓尽致:各种蛇虫鼠蚁总是格外青睐我的位子,做好的功课也常常不翼而飞……不过,当我把一条菜花蛇自座上提起,捏在手里从容与她观赏时;亦或是招呼棠英自树洞中寻出我的课本,顺带发现她的贴身绣囊时,某人脸色的变化也着实令人叹为观止的。
彼时,她与我擦肩而过,目光微睇,语气颇为得意:“殿下,烈日当空,确然不适合您这娇贵之躯,还是在阴翳之处好生歇着,等阿林为诸位猎头麋鹿回来,下昼炙了好作晚食。”
独孤泓和王翦也已更衣完毕朝这边结伴而来,他们一红一蓝,均是窄袖、短衣、长靿靴。如此装扮,小屁孩儿自是不用说,姣好眉目更添风流,就连王翦也是不复平日的臃肿,精神许多。
“诸位贵人,马已备齐,教习大人在前方树林恭候。”看说话之人的穿着该是猎场的侍马官,皮肤粗黑,左脸还生着个大痦子。
“且慢。”
只见阿芙浅浅莞尔:“我到有个提议,让诸位参谋参谋,如何?”
“恩,汝且道来罢。”独孤泓看了看前方树林的方向。
阿芙轻蹙眉头,唇上到是笑意未减:“光是你们骑马射箭有何趣味,次次如此,尔等还未玩够?”
独孤泓正欲开口,却被阿芙制止:“毋心焦,依我看呢,今日不若吾等全都参加,来场大比试,如何?”
“妙哉妙哉!规则如何?胜者何赏?而垫底之人……”棠林似有若无地睨了我一眼:“又作何处理呢?”
“以此界为始点。”阿芙指着草地上卧着的一块石碑:“而燕大人所候树林即是终点。吾等骑马过去,先到树林者自是赢家。封赏嘛,就以这个作为彩头,如何?”阿芙解下腰间一块澈亮明净的琉璃佩。
“至于垫底者嘛,处置方法就让胜者决定……”她看了看棠林,倏尔转向我:“悠姐姐,你觉得此法可行否?”
阿芙和棠林全然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小屁孩儿欲言又止,连王翦都抬头多看了我一眼。
“这……”我状似为难,心里却是好笑。平常射艺习练时,我都是趁机躲懒,轮到时每每皆是弃权。反正是游戏,也无人会在意这些,久而久之,众人都以为我是因技疏而藏拙,却不知“既有虎父何来犬女”。
“阿悠,术有专攻,只是个游戏而已,毋太认真,你随在我后面就是。”独孤泓意欲替我解围。
“那,好罢。但愿不会摔下来。”我的回答惹来一声嗤笑。
“既然是游戏,也不必以身犯险罢,长安公主,我们不弃权,慢慢骑过去罢。”罗千金走了过来,挽住我的手臂。
“罗姐姐,阿泓年纪虽少,却是个地道的骑射高手,有他在毋用担忧的。”我给小屁孩儿使了个眼色,他会意点头:“恩,凡事有我呢!”
“如此。侍马官!”
“乐瑶公主有何吩咐?”
“给你一刻钟,把吾等的马统统换成北狨良驹,尤是长安公主的,必须最为精良稳妥,明白?”
“……敬诺。”
“你去帮衬着,万勿出错!”阿芙又把她的贴身侍女指使去,按理说在宗学时是不能带侍婢的,所以兰影、秀秀她们都只是在猎场外候着。而阿芙却以身体孱弱为由,随身四个宫侍绝不离身。
不到一刻钟,一排矫健俊美的北狨良驹就列在面前,而我们业已换好了骑装。
侍马官把一匹躯干壮实且四肢修长的白马从其中牵了出来,作了个手势,该马便昂首嘶鸣,三足腾空,好漂亮的马!众人皆叹。
“悠姐姐,此马就归你骑罢。”若阿爹不逼着我识马,或许我也会以为阿芙转性向我示好了,可惜啊,这匹马外型虽美,却有个极大的缺陷:目光涣散,该是匹病马。
“如此骠美,啧啧,此马甚好。”我很是欢喜的模样,迫不及待地踩蹬上马,却是屡试屡败,最后沮丧地嘟起嘴:“可惜……”
“既然这样,那换我来罢。”棠林把我挤开,一跃而上,动作利落干脆。
“姑娘,那是公主的马!如何使得啊?”阿芙到底许了这侍马官甚好处,如此尽职,我看他简直是恨不得去把棠林给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