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手坚硬冰冷,摩挲在脸上大理石一般。“阿悠,我知道你吃苦了!”俯在耳边,轻若蚊蝇,不是朕,不是父皇,而是自称的~~我!一滴滴的咸热液体终于止住,韩悠仰起略微苍白消瘦的脸:“父皇再不必担心悠儿左右为难了罢!”
“我也答应我的小阿悠,此事一了,再不让你窘陷争斗,做个快快乐乐的女孩子。”轻轻扶起,却仍握着韩悠一只手,皇上笑吟吟向两个叛臣道:“安国公、汝阳侯,还有何话说,独孤泓、韩悠不是好端端在此。”
嗵——汝阳侯俯首跪下:“罪臣万死!听信谗言触逆龙威,恳请吾皇降罪!”
安国公独孤童却是冷哼一声,嘶哑道:“胜负已判,皇上何必纠缠此等小事。哈哈哈,此时此刻,若童所料不差,太子已在京畿即位!”
“是么,秦总管,宣太子来见朕!”
“太子?”秦总管一愣:“老奴惶恐,太子不是在京畿禁城么?”
“让你宣便宣!”
“宣太子进觐——”变了调的尖细声音掠过众人,独孤童脸色顿时一变。队伍之中一个侍卫走至前,卸了甲胄。“父皇,儿臣在此!”
“独孤童,你仍不思悔改,必要一条道走到黑么,朕已给过你机会了!”声音之中已然杀气毕现。
“汝阳侯,”独孤童却转向汝阳侯道:“此时回头还来得及么,你我筹划十数载,眼见大功告成,难道你却退缩不成!”
“安国公何来此言,清只为小女一事情急之下,犯此滔天大罪,何来筹划十数载之说,却勿血口喷人!”汝阳侯回道,心中暗骂:不知死活的瘫子,皇帝已布置如此周密,还以为区区死士便可挽回局面。
那安国公独孤童缓缓摇动木轮椅子,退回自己队伍。“梨副参将,还不动手更待何时!给我杀!杀!!杀!!!”
“喏!”梨副参将铿然拔剑,御林军亦急亮兵刃,团团护在皇帝身边,与那死士不过数米之遥。
“皇上,千密一疏,事到如今,还是要靠刀剑说话,没想到我会在此匿下伏兵吧。哈哈哈……”
但,独孤童森然的笑戛然而止,因为梨副参将的剑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眼神中终于流露惊恐和绝望:“梨堂风,你家累世受我恩惠,竟然,背叛我!”
“公爷不守君臣之道,却教堂风何来主仆之谊……叛臣已伏,请陛下定夺!”
“斩!”
皇上是真的震怒了,一个斩字,声若雷霆,连韩悠也是心中一颤。却那个有些羼弱,却是和蔼亲善的皇帝舅舅,竟也有如此绝决冷酷的一面。
随着一声斩字,梨副参将剑光一落,一颗肥硕的人头扑簌簌滚落。众死士见此情景,一半丢了兵刃,伏身跪地,一半却四散奔逃。
原本阴霾的天空,忽然云开雾散,缕缕阳光透射下来,四周一片灿然。
“报——”
一匹军马载着传令兵急驰而来。“启奏陛下,燕将军已攻下五凤陂,一个时辰内必肃清残敌。”
“告诉燕将军,除恶务尽,剿灭残匪后即回京畿。”
“敬诺!”
飞马去远,原野之上悄然肃穆,所有人似是被风化。皇上目视天空,却不知想些甚么,众人均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良久,良久,韩悠才开口问道:“父皇,此非久留之地,一切待回京畿再做处置罢!”
“阿悠,朕如何处置汝阳侯呢!”
“父皇,悠不敢擅论。只望看在予悠有十载养育之恩上,饶他性命!”韩悠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这个没有了胡子的伟岸男人,忽然想起幼时,将自己抱在怀中的温馨,将自己抛向空中再伸手接住的游戏,一切的一切,是让她那么的……情何以堪!
韩悠救的不是一个叛臣,而是那个童年的偶像。
“汝阳侯,朕削去你的爵位,贬为庶民,即日便起程前往益州戍边,可服!”
“草民清谢主隆恩,谢公主不杀之恩!”竟然浊泪涟涟,韩清瞬间似是苍老十岁,细细的胡碴亦凸显出来。
却是不忍,韩悠走近韩悠,捧起那张无比惶恐的脸。“阿爹……”
“殿下,清不敢克当,此去益州,必幡然悔改!”
秦总管尖细的噪音高声宣道:“皇上有旨,众将士平叛有功,待回京畿必有封赏!起驾!”
“阿悠,上来!”
上了御辇,皇上将韩悠搂入怀内,此时心情大好,捏了捏脸蛋,笑道:“悠儿,此番宫外经历如何?”
“悠再也不愿出汉宫,只愿长伴父皇身边!”
“傻悠儿,不嫁人了么!”
“不嫁!不嫁!”眼光却瞥向不远处随队而行的独孤泓。岂料独孤泓亦正偷眼瞧着自己,半脸银色面具反射着熠熠阳光,却看不清泓的表情。
“等回京畿,朕便为悠儿主持婚庆大典,可好!”
谁?燕芷?韩悠一阵口舌发燥,思量皇上情绪正佳,于是道:“阿悠有一事相请,望父皇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