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芷虽觉溟无敌言语之中有些诈意,但毕竟他的话亦有些道理。广陵之乱后,大汉朝纲不振,诸侯心生觊觎那也是人之常情。燕芷毕竟也曾是汉室大将,为汉室征战多年,对汉室亦有深厚感情。当下听得溟无敌的谎言,亦心生侧隐。
但又恐这一出去,不知会生出甚么难料之事出来,特别是对于韩悠来说,同时身为大汉公主、圣女和北羢王子妃,是草原武士暗中极力找寻的对象,亦在汉民中拥有极高声望。这一去,又会生出甚么是是非非来,着实难以预料。
“无敌,汉室当真如此艰难了么?”
溟无敌以退为进道:“这也只是你师弟我所见所闻,至于究竟如何,王冉那小子自然更清楚了。也许是你师弟我看差了!”
燕芷顿时为难之极,摇摆在去与留之间,无法抉择。只拿炯炯双目凝视着溟无敌,似要从他脸上寻出答案来一般。
咳咳——
忽然两声轻咳从二人背后传来,回头看时,却正是那鹤发童颜的百花谷主。
溟无敌一惊,以他和燕芷的敏锐,数丈之内莫说有人靠近,便是有人隐藏也难逃过二人耳目。也不知这百花谷主是何时到来的!
“谷主,扰您歇息了!”燕芷向百花谷主恭敬道。
百花谷主微微一笑:“不妨不妨,百花谷中难得来位贵客,幸事!”
“谷主,疤子有一事为难不决,还请谷主为我参详参详!”
“请说!”
燕芷遂将心中为难之事备述一遍,末了道:“疤子实不愿离开百花谷,但汉室艰危又实不能不去解救!”
那百花谷主总是波澜不惊之状,听燕芷叙说完毕,淡淡道:“既还心存汉室,必是尘缘未了。既尘缘未了,也难在百花谷久居。疤子,随心而动,任意而行,方是真性情。耿耿于所得,则如以手握水,握得愈紧则水流愈甚。”
“多谢谷主指教,弟子明白了!”燕芷向百花谷主略一施礼,返身回走。
这里溟无敌与百花谷主对视一眼,亦各自散了。
燕芷回到屋内,仍蹑手蹑脚回到床上,看看韩悠双目微闭,亦躺下歇息。
“悠之,决定了么?”
“呃,其芳,原来你也没有睡着?”
“心中有事,哪里睡得踏实啊?你,是去找溟无敌了罢?”
“嗯!”
韩悠将燕芷身体扳了过来,仔细地凝视了半晌,忽然笑了:“那我去收拾收拾,明日便好动身?”
“我说过要回去么?”
嘿嘿,相处了这么久,难道韩悠竟连这点也瞧不出来么?一面披衣下床来点亮油灯收拾,一面笑道:“知悠之者,莫过其芳也!”
燕芷亦被逗笑了,翻身下床来,从身后环住韩悠,呢喃道:“悠之实在担心你的安危啊!”
“咱们在百花谷也闷了近二年了罢?出去了结一下也好。阿悠答应你,这次之后再回来,便永不出谷了!”
温存软语一番,将燕芷彻底说服了。其实也无甚么东西可收拾,不过几件随身衣物而已。收拾毕,却是仍睡不着,想到就要重回汉朝,回到魂牵梦绕的汉宫,韩悠不免激动。
相依在榻上,不禁回忆起那些汉宫往事,从第一次见面无意之中角到燕芷脸上那道刀疤,到调包新娘逃婚,种种情事便是说上三日三夜恐怕也难尽述。如此说到凌晨,也不知是何时辰,方才渐渐睡去。
虽睡得迟晚,但第二日天方蒙蒙亮,韩悠便一个激灵醒来,又将燕芷亦推醒了,急急道:“快起来,咱们今天要赶路呢!”
于是起来,和溟无敌一道与百花谷众人道别,下了那道绝壁,辨了方向往东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