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红烛 中

敏君与苏瑾对视一眼，却是忍不住都稍稍偏开视线，又悄悄瞟了一眼，方脸颊略有些泛红地各自取来一盏酒，也不敢四目相对，就是垂着眼用眼角瞟一眼没瞟一眼的，相互勾着手，将那一盏酒都是尽数印下。

这边喜娘并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见着，都是笑着说吉祥话儿，又是端上红枣莲子羹来与敏君吃。这里头的红枣莲子等物都是生的，只与敏君尝了一口，那喜娘便是笑道：“新娘子吃着可是如意？”

“生的。”敏君低声应了一句，搁下那汤匙，脸颊却是在这种气氛下腾得红了起来。喜娘等人自是不理会这些，瞧着色色都是齐全了，少不得笑着说了几句话吉祥话儿，便是退了出去——这会子礼节完了，两人也该是安置了。

然而，喜娘并婆子退下了，敏君身侧贴身丫鬟却都还在的，她们见着都是好了，便忙上前来，要与敏君梳洗整理。却不想苏瑾在这会开口道：“只管将那些东西搁下，我们自会处置的。”

锦鹭等人听了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说，只转过头看向敏君，见着她也是点了点头，方行了礼，都退了下去。苏瑾见着屋子里再无旁人，便含笑往敏君这边挪了一点，靠着她的脸，低声笑道：“现下好了，我与你梳洗整理，可好？”

声调甜蜜，言辞温柔，透着说不尽的柔情蜜意，亲昵温软。

敏君听得脸颊发红，却又说不得什么，只微微偏过脸，垂下眼帘，低低着啐了一声，旁的话却是一句一字都没有。苏瑾便知道她是心底有些发虚，又是有几分愿意的，方不做声了，当下只在心底偷笑，伸手就是与敏君将那凤冠取下，一面笑道：“这凤冠虽是精致华美，却是重了些，你素日里不喜奢饰，只爱淡雅妆扮，只怕这会子脖颈都有些酸疼吧。”说着话，他便将凤冠搁下，一面伸手轻轻与敏君揉捏着脖颈。

触手之处，但觉柔滑细腻，肌骨莹润，这又有一点颤颤巍巍之感，苏瑾心里头一热，瞧着灯下红着脸的敏君低眉垂眼，两颊霞红，他心中脑里再无旁的念头，只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只低低着道：“今**我拜堂成亲，方遂了我平生夙愿。”

“怎么说着，倒是到了这份上？什么平生夙愿……”敏君只觉得被苏瑾搂在怀中，温热的****气息从衣襟处扑面而来，心里头一阵慌乱，只偏过头盯着稍远处的龙凤红烛，低头呐呐着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顺着话头接了两句，又说不下去，只轻轻靠在苏瑾身上，没再说话。

苏瑾见着她脸颊如同着了火一般，通红发赤，便伸出手轻轻放在敏君的发髻上，将上面剩下的发簪一支支取下。待得最后一支发簪取下来，敏君那一头青丝便是如泄瀑一般滑落在脖颈、衣襟、后背之上。乌黑的发色，映照着敏君白皙的肌肤，黑的越黑，白的越发得晶莹剔透，当下间眼波流转，就是让苏瑾心里头生出一股热气来。

他伸出手紧紧搂在敏君，就是要往床榻那边倒下，敏君心里头又是羞涩，又是焦急，一双眼在苏瑾身上转了两圈，便是掩面道：“灯还亮着呢。”

“傻丫头，这龙凤红烛自是要燃到天明的。若是那一会红烛一同燃尽，那便是说我们两人夫妻同命，双双白首。到时候，若是有一支早了点，另一支也要吹灭了。”苏瑾听得敏君忽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心里微微一怔，就是笑了出来，他看着红衣红裙，乌发四散的敏君瞪圆了眼睛听着，便伸出手轻轻在她脸颊上蹭了蹭，低声道：“今儿只怕你也累得慌，竟不要起身，我帮着娘子好生梳洗了，咱们再掩了帐子好不好？”

“嗯。”苏瑾知道的事，敏君如何不知道，先前孟氏可是将这里头的事儿提了三五次的，只是一时脑子乱了，方闹出这么一出来。听得苏瑾这么说，她脸上发烧，再也不愿多说什么，只垂下眼帘低低地应了一声，就是盯着被褥上的什么花生桂圆莲子之类的东西，又研究上面的花纹，总不愿多想旁的。

苏瑾看着她如此怕羞，心里头先是一阵好笑，继而却是一阵得意欢喜，自己的小娘子，他有时候想着总是知道的太多了些，今日看来，那些都是虚的，只话头上罢了。若是到了实的上面，她便是打翻了盘子的猫，只能掩面缩成一团儿，任人摆布了。

思量到此处，苏瑾眼底的笑意更胜，只请轻轻摩挲了敏君发顶半晌，看着她柔顺地不说一个字，便翻身起来，将那早早备下的一盆热汤端来，又是绞了巾帕，与敏君擦拭了脸颊手臂，又与她吃了点上面摆放着的细点香茶。

敏君已然褪去了钗环首饰，又是稍作收整，自然缓过气来。当下偏头看着苏瑾笑意盈盈的样子，思量着先前孟氏所说的话，便也卷起袖子，与苏瑾洗漱整理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