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46 官打兵捉贼(1 / 2)

正文246 官打兵捉贼

邓知弦说是念旧情,不想见死不救,特来通风报信,提醒姻亲有个补救。

周腾疑其为人,八成是来占便宜的,可是听他的话,似乎又有几分道理,于是予些钱财,打发了他去。可是,他犹是有所疑窦。又过了几日,先时给任家送去的画却给退了回来。这让他立时紧张起来。是所送的画不合对方的意,还是人家瞧不上眼,或者是根本有意要刁难?

他赶紧去找江家求助,可江忱仍在太仓港未返,江涛是小辈,周腾欲言又止,旁敲侧击,打听任家动向:“你与任弛向来交好,可知他是何意?”

江涛很是谦恭地道:“那些画,世叔不是要送给中官太监的吗?想来不是任家所为吧。”

周腾不语。江涛却道:“涛是晚辈,有些话说出来,许是冒犯了世叔。”

周腾道:“世侄如今只管全数说来,但求有补救的法子。”

江涛迟疑地道:“若此事真为任家所为,世叔与任家结亲便是了。或不是其所为,由任家从中斡旋,岂非两便?”

周腾不悦道:“任家难道要我卖妹?”

江涛忙道:“我早说了,这话不中听,世叔必会生气。任家是求亲,世叔许了便是了。”

周腾在一下小辈面前失了颜面,有些恼,道:“如今他没声没息了,难道要我求上门去?”他心不甘,怏怏而回。

李氏闻听,便劝道:“咱们养她那么多年,如今也该她出力了。又不是一母同胞,你何必顾念这些?”

周腾怒道:“糊涂这不是让外人指着我脊梁骨骂?”

李氏不吭声,却暗中让人去打听任家的意思。偏偏任家现在风停雨息,一丝音讯也无,李氏大悔当日不该。

周腾恼她,不让她再参与其中,道:“我自绕了任家去,织造中官又不止他家娘舅一人,还有其他人呢,多送些礼便是。再不济,还有钦差内使。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了,没他任家,便真个不成”

可是,他连钦差内使的面都不曾见得,其他内官,他以前从来瞧不上这些阉人,也未曾多联系,此时告急,奔走无望,托了其他人,周转迂回,耗时耗力,于事无补。

免不得,又去找江家问询。

周腾恳请江涛去帮自己问问口风。江涛自是点头,他家果然办事很得力,不过才两日,便有了回信:“织造太监喜欢的画乃是《子敬书练裙图》类,又或是《九峰雪霁图》,世叔要投其所好,只怕旁的画作他定是瞧不上眼。”

周腾归家,着四弟周同帮着寻觅图卷。

周同一脸为难状,道:“三哥,这要是真迹,可就为难了。”

周腾气恼地道:“家中诸多画卷,难道连一册也不曾寻着?”

周同瞧着三哥这般急躁,给他倒了杯茶,道:“家中藏画,也非专藏襄阳居士或者太痴道人的。如今单点这二人所作之画,我哪里寻去?可若是书帖,非真迹,倒是可寻一二。”

周腾立时抓住这点希望,急道:“四弟,既能寻到,便是好的。可是哪家有?我同你且备了礼去拜访。”

周同叹口气道:“三哥,这事哪里好这般随意的。太痴道人的书卷,在沈家我倒是曾见得过一次。若不要真迹,兴许让沈世兄临摹一卷便是。只是,如此一来……”

周腾不解地道:“又如何?”

周同抬头瞧向兄长,可惜三哥向来只钻研生意,这些事可真是漠不关心。“三哥,只怕对方这是试探啊。既能有摹本,那自是有真迹了。到时他再让兄长觅真迹,那可是沈家的家传之宝,难不成三哥再让沈家……”

周腾懊恼地道:“如今我这生意上九死一生,沈家若是伸手相帮,我自是念他恩情。不过一幅画而已……”

周同摇头道:“三哥,嗜画之人,视画如命,沈家的画便如同三哥的铺子一般贵重。一画千金,轻慢不得。”

周腾起身道:“我省得,省得,你莫在我面前说教。且去沈家帮我问询问询,先取得摹本再瞧。”

周同稍点头应允,却又听得三哥问道:“沈家可另有《烟江叠幛图》与《潇湘白云图》?”

周同一愣,道:“这两幅,好似在沈三哥家出现过。只前一幅又非居士所作,三哥怎知?”

周腾一摆手道:“你就别管我由何处所知了。既有,那就好。如此说来,便是在杭州了?”

周同不吭声,见三哥仍紧盯自己,道:“杭州我可是不想去。再说,沈家遭变故,谁晓得是不是变卖了?”

周腾只让他明日去找沈家问,既然要不着真迹,只怕难交差,不如双管齐下,于是心里又盘算着如何让文箐去杭州打听。

五月红,乃桃。果甜,肉细滑,味醇。文箐得了沈家送来的一筐桃,分作四大份,连彭氏那边也送了一份。送桃出三叔院门时,听到邓氏鄙弃地道:“不过是个小桃子罢了,又不是没吃过,瞧你这般馋相。”文筠十分爱桃,却受邓氏所训。

文箐故作不闻,正巧见弟弟散学,在园子里与一众兄弟嬉戏,原来玩的官兵捉贼的游戏。

文箐见他们玩得满头大汗,生怕着了凉,赶紧道:“文简,大舅姆送来了桃,可鲜呢,咱回屋吃桃去。”

文简一听有桃,立时玩兴没了,叫道:“不玩了,不玩了。吃桃去了。”

文笈跑过来道:“文简太滑头了。他明明是贼,却挑得我们这群官兵内乱,自打自,他偷着笑呢。”

文简嘿嘿地乐,道:“那是你笨。”

文筹也道:“文简太诡了。二哥作官,也被他骗过去了,竟打的我与文笈。”

文签在一旁笑道:“兵者,诡道也。咱们玩不过他,认输便是了。”

所谓“官打兵捉贼”这一游戏,其实与“官兵捉贼”差不多,一个是四人玩的,一个是五人玩的,其中“打”专管打人,就象刽子手一般。官最大,只是官要是屡犯错,便被其他兵给罢了官。这便增强了游戏的趣味性。没想到,玩来玩去,最后反而是文简这个小贼当了官。

文箐听着这几个小兄弟之间的玩趣,也甚乐,替弟弟抹了一把汗,道:“这是几个哥哥让着你呢,你可莫得意。”

文简一抻脖子道:“我才不要他们让我呢。”被姐姐敲了栗子,便赶紧跑了起来,道:“吃桃去了哦……”

其他男孩听说自家屋里都有桃,便各自散了去。

文箐见文简吃得桃汁满下巴流,劝道:“慢点吃,又没人同你抢。”

文简不好意思地停下嘴来,嘟嘟囔囔道:“好吃……姐,你怎的不吃?”

嘉禾赶紧替他擦了下巴,道:“少爷,桃多着呢。”

文简却道:“那不是容易坏么?你也吃啊。”如今他也越发有节俭意识了。这得归功于修那宅子,没钱的事被他听到,于是在意了。现下也不闹着要吃点心了,手里的那点零花钱也不再叫着要打赏了。

文箐见他越来越懂事,心里也十分有成就感。待他吃了几个,便不让再吃,只让嘉禾赶紧给他洗了手,道:“三舅姆那边来信,方才我去与三叔说了,许咱们去杭州呢。你去不去?”

文简一听,手也不洗了,欢蹦乱跳起来,道:“真的?去,去甚么时候呢?”

文箐笑道:“明日一早,坐家中船去。”

文简立时便道:“那咱们给楫儿小表弟带桃去。我不吃了。”

文箐见他这么欢快,便又道一句:“陈妈明日也陪同咱们一道呢。”

文简听了,自是乐得大呼小叫起来,一待高兴完了,洗了手,便道要去自己整理小包袱。

嘉禾那边装着桃,对文箐道:“小姐,少爷这一读书,越发懂事了。”

文箐也觉得弟弟去上学后,一日比一日长进,而且现下他是过得有些如鱼得水一般,在家中兄弟间十分吃得开,尤其是长房几个哥哥们十分照顾,与文笈之间也没了误会,也不象原来那般抵触文笈了。问他原因,道:“喜子他们有几个兄弟,咱们家中只我与姐姐,可我有堂兄弟,哼”喜子是定旺的儿子,以前来家中玩时,便以兄弟多而仗势欺负人,文简小小年纪已经明白了兄弟多好办事的道理,每听人道:“哼,你等着,我去叫你哥来打你”他有些伤感,只是与文筵混得时间长了,也懂得堂兄弟也是兄弟。所谓人多力量大,兄弟多了,便不会挨欺负。

现实的事例更会教导人的认知,远胜过语言。文箐一想,虽然在周家有好些委屈,可是每次见文简与众兄弟之间和乐融融,又认为带他回归周家是一件极正确的事,至少现下的文简,比在路途上要开心得多,也长进得快。先时还十分担心,父亡母丧这些伤心事,会让小小年纪的他长成了忧郁少年,如今终可以略舒一口气。

华嫣给文箐写信,乃因杭州沈家,确有难事。也非是让文箐亲去解决,而是她与沈吴氏一筹莫展,想听听文箐的意见。

现下关于沈家有匿有千万家财一事之传闻,是越传越广。那些债主虽也觉得不太可能,可是传的人多了,人难免就不想着尽快追债归家。其他人去讨债了,自己若是去得晚了,便吃亏了。于是最近这段时日便不停地去长洲骚扰沈家人。沈贞吉本想躲了出去,可家中有老祖母卧病在床,惊不得,只得出面周旋,他也说不出这种话来:“我与沈博吉本非亲兄弟,不过是同堂同宗罢了,你们要讨债,自去找他家去,与我家无关。”

其他沈家族人也不胜烦扰,便有人透露出沈博吉家人在杭州。于是便有人打中到杭州来了。既是生意往来之人,总究有些是熟人。一来二去,便瞧到了刘进取,于是铺子开不下去了。

刘进取没想到突然来这么一大变故,自己还在图谋着如何将这铺子得手呢,却碰到了债主事件。沈吴氏只让他赶紧歇了铺子,刘进取十分恼火:沈家有钱财一事,他打中了这许久不曾知晓下落,一直捂着。这些外人又是如何晓得的?他思来想到,隐约想起年初在苏州与人赌钱,喝多了,一时说漏了嘴,是不是那会被有心人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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