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53 恐吓之道(1 / 2)

正文253 恐吓之道

赵氏随了文箐到屋里,发现表小姐屋中最明显的便是桌上一堆帐本,实在不象个小姐的闺房。曾经因为文箐救过沈肇的命,故而她对表小姐十分好奇,可没有人与她讲这些。幸而是阿惠因同情沈肇,便与她走得近一些。

借机,她屡次向阿惠打听表小姐,是不是十分能干?为何表小姐乐意向自己伸出援手来?她满腹疑问。

阿惠听她是表小姐,立时满眼都流露出羡慕与佩服之神色,便也与她多说得几句话,将表小姐的经历细细与她说。末了,很是由衷地道:“莫看表小姐年幼,可是她真是聪慧得紧。人又十分好相处,很体贴人的。”

赵氏听得也心生佩服,道:“她这般小小年纪,竟这么能干?”

阿惠叹气,道:“你别不信。只说你和表小姐均是行得几千里到得苏州,可是表小姐说起地名与世事来,又说得旁的一些事,却是有根有据,十分详尽。”文箐当时只是应付她,对对她讲的还是十分粗略,可对阿惠没见过世面的人来说,却已是详细了。文箐若是知阿惠这么捧自己,还不知如何想呢。

赵氏有些羞惭,又有所遗憾:“可是我们才来,她又归家了。若是得她照顾,肇少爷的日子兴许好过些……”

阿惠见她这模样,又给她出主意道:“肇少爷若想得奶奶宽释,你日后得了机会,只需向表小姐求情便可。真的,你信我。”阿惠生怕她不信,还特意加了一句。

说是这么说,表小姐在阿惠嘴中,确实是厉害无比,这种人,除了神仙,还能是甚么?她当时还有些怀疑,表小姐虽在自己面前露了一手,会些医道,可是她真能左右当家奶奶的意?

可后来,华嫣来与她说让沈肇随华庭一道上学时,提了这么一句:“你可要知好歹才是。平日里多教他一点,让他晓得甚么是本份。若不是我家表妹在姆妈面前替他说尽了好话,哼”

这让赵氏十分明白,沈吴氏真个是看在文箐的面子上,经了表小姐的求情与劝说,沈家一家人才勉强接受了沈肇的存在,并开始略对沈肇加以宽待。这个,当初连沈老太太的意思,沈吴氏都不能接受,却能听得进外甥女的话,不可谓影响不深。

虽然,在很多地方沈家人还是无视沈肇,可是,这毕竟是沈吴氏接受了沈肇,不是?得知沈肇竟能上学,她痛哭流涕,感激不已。

她这才万分相信阿惠之言,实非诳语。自此,对文箐,她是真的敬若神明一般。

此时,她对于表小姐的邀约,带着十足的期盼:小姐找自己是何意?同自己谈肇少爷一事?还是……

她猜测着,偷瞧文箐两眼,发现表小姐面露憔悴,眼角仍有血丝,只是对自己仍是客客气气,既不特热情,也没有同沈家人一般疏远。她想:自己要不要借此机会讨好表小姐,多说些好话?怎么开口?要是自己开口,会不会让表小姐误会自己是在告状?这里是沈家,表小姐自是与沈吴氏亲厚,自己要是说得不当,便是得罪了人。

她踟躇,只想到了再次表示感激:“表小姐,多谢你在奶奶面前说好话,肇少爷能去读书,多托表小姐的福……”

她没料到,不仅是她说话前在思考,文箐亦在琢磨。

文箐在开口前,确实有些犹豫,可是有些事顾不得那么多,虽然手段或许不光彩,但为了沈家,却不得不用计陷刘进取。她自认为有些不耻,却也在心中为自己辩解过。

此时,面对着赵氏,她虽不会对她用刘进取那一招,但,也不值得太称道。陈妈事前宽解过她,道若是她不出面,那自己去应付,说了一句:若是夫人在,自是会对其盘问。

文箐一听她是及周夫人,想当安装自己认识这个古代社会,也是由偿债开始,没想到,事隔两年,巧了,又是逢人追债。她摇头道:“我自个来问吧。”有些事,终究是面对,成长需要代价。

她坐下来,考虑了一下措词,是迂回一些还是直接开门见山?见赵氏旧话重是,便顺着赵氏的话回道:“这些感激的话,你莫老说。前几日我来时,你与沈肇都说了,这话我也不爱听。什么托我的恩,那都是舅姆一家的宽厚。舅姆本是好人,她好心待沈肇,你要感念的是舅姆一家的恩德。”

赵氏没想到一出语,就是错,有些讷讷,只点头道:“是,是,表小姐说得是。我自是感激奶奶的。”

文箐见她态度十分好,便提醒道:“这事儿,我年幼,舅姆家事我本不该掺合,只是我既开口了,也免不得说两句。你感激也罢,可终归日后还是沈肇要与舅姆一家过日子,得教导他明白感恩才是。”

赵氏没想到表小姐说话这般直接,道:“是,我也日日教导肇少爷需知规矩,谢奶奶厚待。”

“你比我年长,见过的世面也多,自是比我要明白处世之道,我不再置喙。”文箐说了这句话后,直指着那堆帐本道:“如今沈家是个什么情形,你也晓得。三舅在山西有哪些产业,你更是一清二楚。现下沈家的债若不及时去还,这些债主已经忍无可忍了,这么闹下去,只怕这宅子是保不住了,到时表姐他们亦没有容身之所了。难保就只能寄人篱下,这滋味,你或许有过感受,日子肯定不好过。”

她说的话乃实情,并不是故意吓人。赵氏闻言,不吭声。半天才抬头道:“那表小姐的意思?”

文箐盯着她道:“我么?我没旁的意思。我一己之力也难支,我现下变卖家业来还债,日后哪还顾得上舅姆这儿?可是,表姐他们不得好,我想,沈肇也难独安。不是么?既是一家人,自是甘苦同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氏如坐针毡,她已经明白表小姐叫自己过来,所谓何事了。可是面对表小姐询问的目光,她硬着头皮道“表小姐说得有理。”

文箐见她就这么一句而已,旁的话便没有了。她想了想,对赵氏终归并没有彻底了解,不能因为旁人所言,或者心中有成见,便这么快给人定性。当初就因为认定了章三是坏人,才逼他至死。前事可鉴,后事莫犯。此时,她很是谨慎地对待。“如今,我找你过来,自是想问听听你的主意:关于偿债一事,你怎么想?”

赵氏没想到她开口竟是问自己这个。让她作主?出主意?她有些慌乱,道:“表小姐,这事自有奶奶作主。我,我……”

文箐却不容她推脱,道:“这事,作为当家主母,舅姆自是在想法子。人单力薄,便是表姐也在帮着出谋划策,连华庭表哥亦在问先生。家中沈肇虽没成年,他作不得主,可毕竟也是沈家人,不是?我呢,就想着你既是他奶妈,便是也家中一份了。”

这话说出来,赵氏说不得自己是外人,不能干预沈家事。文箐连她这话都堵了。她为难地道:“这个,我,我真是没得主意。”

文箐轻轻一笑道:“不如在这屋里想想?你能带肇表弟从山西来苏州,又能从他娘舅手中谋得些钱财顺利出门,这些不是易事。可不是个没主张的人能做到的。”

她这是第一次称呼沈肇为表弟,平时都直呼其名。其他的话亦是说得十分肯定,若是放在寻常日子,这些兴许是赞赏。可现下,赵氏只觉得这话便是给自己压上千钧,呼吸一窒。“表小姐,这事来得仓促,我又一妇道人家,一时之间实在是无法。”

这话是想避而不谈,她自称妇道人家,可文箐在人前还是这实打实的垂髫幼儿呢。

文箐有些失望,这个赵氏,自己好话说了一箩筐,她仍是油盐不进,便也没有了多少耐心,忍不住说话开始咄咄逼人,道:“怎么就是仓促了?这家中被人索债,二月份里你就当场见过,如今更是日日见。心里便没个想法?”

想法肯定有。赵氏觉得表小姐目光如炬,要烧穿自己的皮肉,剖开了自己的私心一般。她有些躲闪,道:“这,真是想不出来。”

文箐越发失望,语气也失了开始的热切,一时便有些疏离,道:“你想不出来,我却略有想法。”

赵氏心虚地看向文箐。

文箐扫了眼帐本道:“我的法子很简单。家中诸人有力出力,没力的好生照顾自己,而那些有钱的呢……”

她目光滑到赵氏身上,盯紧了,一字一句地道:“自是有钱出钱。能还一点债便是一点。”

赵氏小声道:“我先时将钱已交于奶奶了……”

文箐不说那钱不够数,却问道:“我晓得。不过现下没帐本,我只能问你这个知情者。屋里现下就咱们二人,打开窗子说亮话,我想得你一句实话:山西产业原本是值多少钱?你变卖之后得了多少钱?现下还余得多少?”

赵氏吭吭哧哧地道:“这些,我都与老太太说了。”

文箐不以为然,她认为赵氏未说尽实话。山西的产业说是被虞家夺了大半,可赵氏带来的钱,在春节时,临去苏州给沈于氏拜寿时,她交出来十五万贯钞给沈吴氏。这点钱,就一个铺子的价格。沈吴氏这么想,沈老太太也心知肚明,对此,沈家人对赵氏可没好颜色。

文箐不点破,却旁敲侧击地道:“待二舅归家,沈肇在山西到底原有多少产业,自是一清二楚。他舅舅只怕为了赖帐,会将暗中夺了去的产业都赖在你头上吧?”

这话说得赵氏心头一惊,慌道:“我对肇少爷忠心耿耿,绝无藏私。”

文箐却接口道:“你对沈肇自是好,这不假。可是,为何当日没同二舅一道去山西?你怕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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