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96 待嫁小姑最难侍候
奶酪糕是果然得了沈于氏欢喜,很是好这一口,晚上对此连连称绝。文箐见状,只得次日又让叶子带了奶过来,给沈于氏做炖奶。
她这厢讨好着老太夫人,家中诸人皆对此很是满意。姜氏语女儿道:“你常嫌弃你表妹下不得厨房,你瞧这些个物事,你哪样会得?”
华婧却一眼看透了本质,懒懒地道:“也不见得表妹就会了。说来,还是那个叫叶子的丫环能做得,姆妈,若不信,只需问得一两句便知。”
姜氏没吭声,华婧却在饭后不经意里提了句:“表妹,这些既是你教得手下人做得,想来必也会了?”
文箐羞惭地低头道:“表姐抬举了。这个,箐儿只是寻思着这几样能做出来必是一个新味儿,要说真做,还是叶子在行。”
华婧暗中得意洋洋地看向姜氏,只道自己是真知灼见。姜氏便在厨下问叶子,文箐可会得哪些?
叶子自然夸赞小姐什么都会,从小姐教自己做香酥鸭说起,提到了小姐如何向郭董氏学做点心,再到酸奶亦是小姐的主意,以及炖奶配制什么花样,无一都不归功于小姐。
姜氏便怪华婧乱说,华婧道:“她若真会,何必还带两个丫环出门。既是表孝心,只管亲自下厨做得来。可见还是顶着官小姐的架子,不会轻易象咱们家的女人……”
这种话说一次不要紧,只是说得多了,又是女儿之言,姜氏自然也有些乱心。不过,文箐在家毕竟为客,姜氏总不好说:箐儿你亲自作一盅炖奶予舅姆尝尝。
事实上,文箐叫来叶子的借口就是:我与嘉禾虽也能做得,只是那味儿不如叶子做得地道。既是孝敬曾外祖母,自然要奉上最好的。
齐氏在院子里与文箐聊天,说的自适居现在绿树环绕,过得几年之后,必然林木芳郁。沈恒吉去看过,他虽不太懂风水,可也略观一二,直道那些树木栽种得宜,风水地势大为改观。夸文箐一个小小女孩竟能想得如此周全。“听说,去年你还带着文简挖的树坑,植的苗?可仔细些,莫让文简挖了脚。”
文箐笑道:“他就是好凑热闹,拦不住,只好带他挖了半个树坑。开挖时土松,以为简单,挖得几锄,下面挖不动,没想到手上起了水泡……”
华婧撇撇嘴道:“也就是说一个树坑也没挖成?那还不如沈颐呢。他锄地还锄了半亩呢。”
文箐有些脸红,文简在一旁听到,替姐姐说话:“那年范弯没来我家,姐姐也下地带我种豆角,我家那豆角可全是姐姐种下的。我也用小秧锄种了四棵,是吧?姐。”
姜氏拍打一下女儿,叫回屋里道:“你莫到处寻你表妹的错处,她这般小,哪来力气做那些活。前两日非要到地里帮我浇水,怜惜我与你二婶做得累,只赶紧让嘉禾与范弯帮了忙。要不你姆妈这几日腰还不知如何酸呢。”
华婧鼓嘴道:“她最后不也没下地吗?不过是口头上客气客气,讨些便宜,姆妈你倒是感动了。”
姜氏当然知晓文箐那些话是客气话,不过听在心头,任谁都觉得舒坦。“好了好了,你就要嫁出去了,在这节骨眼上,你寻你表妹的错,日后我与你爹百年后,你得罪了她便不想与你弟弟往来了?”
华婧听得这话,立时只觉得对家的浓浓眷念涌上心头,又酸又疼,眼泪便掉了下来。婚期一到,自己走出家门,就意味着与沈家兄弟姊妹又要生分好些,日后各自成家生子养孙,哪能如今日这般肝胆相照?
华婧见表妹其实一天也没做什么事,不过是围着曾祖母聊天,陪姆妈做点小碎活,比如择米中的砂粒,拣出坏菜叶,或者与华嫣聊着铺子里其他人都不懂的事,偶尔与自己提到嫁衣。一想到文箐送自己的绒衣那价格,华婧觉得接受表妹的礼物,就是被她收买,作为贺礼却又不得不收下。她认为表妹最会偷懒,也最会卖弄嘴皮子,便一心想在出嫁前揭穿这个假象,或者让表妹服个软,莫再端着官小姐的架子。
而文简在沈家中,与表兄弟相处日益亲密,天天跟在沈恒吉后面看他漆家具,他对生漆也不过敏,于是对绘画也渐上了心,与黑漆儿一道开始学作画。后来加上栓子与华庭亦从杭州过来,那更是如鱼得水,游得欢畅。
文简过了端午节去的北京,到八月初一归家,而栓子陈实不被李氏所喜,文箐生怕他要同行又会闹出什么事来,便让周德全跟随文简,将陈实派去杭州帮助李诚兼学习如何收布与收绒毛。如今文简归家了,恰好不日华婧要出嫁,陈妈那厢要回来过中秋,顺道送贺礼,文箐便将陈实召回苏州。
陈实便与文箐在院子一角谈起了杭州收绒一事。不得不说,陈忠这人年青时如陈妈所言,有几分面几分呆,经了周夫人指点,于生意一行上了道,可陈实虽年幼,不过十二三岁,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随李诚收布,见得一些事,便开始了琢磨。此时就与文箐说道:“杭州乡下,植桑比苏州要多,收布自是方便,只是收绒毛,却是繁琐。李大哥派的人在一图上月是甲,下月则可能是乙,再隔上一月可能是丁,人头不熟,收起来并不太好……”
陈实毕竟年幼,只见得这现象,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却不能道尽其中关窍,更不知如何解决。
文箐一听,却晓得出了什么问题。“改天,我捎信去与他讲,一个图或几个里,都固定一人则便是了,省去了人来回奔波。没想到栓子哥倒是明眼人一眼就瞅出不妥来。”
陈实受夸,红了脸,别转开头,却见到沈婧两婧弟亦瞧着自己与小姐这处,忙借口走开去。
文箐知他这是避嫌,沈家人多屋窄,四代同堂,谈个事都没地方,找个僻静之处说几句话,便给人一种另有阴私的感觉。她在心中叹口气,坦荡荡地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打招呼:“表姐,表哥。”
回头,这事儿华婧便在姜氏面前提起来:“表妹这般大了,仍是不懂得避嫌。现下好在是亲戚都没来,虽然那陈实也是她家下人,只是若给不知情的人瞧见二人壁下说话,终归不妥。”
姜氏旁的话都可以不信,只是,文箐当年女扮男装,与一少年相处几月,分别后再聚亦是“好友”,这事儿她不法接受,所以对于孙豪一事,她耿耿于怀。现下女儿一说这类似事件,姜氏皱了下眉,道:“你就莫乱说了。他既是下人,家中一些事自然需回禀你表妹,旁人知晓,也说得清楚。”
华婧却提陈实与文箐可是年若相当,喝同一人奶长大,又日日同一屋檐下相处,不得不小心些。只差说一个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