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04 敲打引误会:婚约作罢
文箐当时不知道自己说过这些话对华庭有何影响,只是又管了一回三舅姆的家事,面对华婧的道谢,她生怕自己管错了。
事后,嘉禾与文箐道:“小姐,方才我好似见到了江家少爷……”
文箐吓一跳,说江家,江家就来人。江涛此来做甚么?要闹沈家的喜事,来寻晦气的?可是,好似华婧已出门了,并未有什么风波,一切顺遂啊。
嘉禾无意中说了一句:“徐家二表小姐与沈家大小姐有几分像……”
这话让文箐想到了当日偷听到徐娇徐妍两姐妹的对话,心里一惊。不过想想华婧都出嫁了,应该不会再与江家有何牵扯了。但江沈两家恩怨,却是不得不多加以关注。
沈吴氏从华嫣嘴里得知外甥女再次帮自己劝说了儿子,心里很是感动。在等候华婧归宁的日子里,便拉了文箐到自家屋子,说了一箩筐的话。
文箐那是忙着思考食肆的事,听得有一搭没一搭,有些话没往心里去。
陈妈却私下里与文箐道:“听三舅奶奶话里意思,是想让华庭到四爷开设的书院里上学呢。”
文箐当时没领会到沈吴氏这一层意思,听得陈妈这话时,有些恍然大悟地道:“三舅姆是要让华庭表哥走仕途?”
若是这个打算,倒是说得通了。因为沈贞吉两兄弟虽然儒家与道家都有钻研,却以道家为主,在功名一事上很冷淡,八股文并不看重。而科举则是重儒学,最终以八股定胜负,华庭在沈家接受族叔所教,若是求功名,那肯定不成。沈吴氏又担心就近为华庭求个私塾,儿子那个性可能出外闯祸,若随了周家诸人一起读书,既能相互交流,同时更有人帮着盯着,一举多得。
陈妈点了点头,道:“庭表少爷算数可是连小豆子都不如,帐册教得他好些时日,却是依旧看不明白。若三舅奶奶想靠庭表少爷来日打理生意,兴旺家业,想来是难。”
文箐并不认为这点子加减数成什么问题,华庭或可能是没有信心,然后又被其他人多说得几句话,就更加以为自己算数不行罢了。又不是高等数学,矩阵求导概率多维向量各种定理定律甚么的,简单的加减多练习就行了。不过这话却不能这么与其他人说,她顺着陈**话道:“若三舅姆有意,大舅舅又是山长,华庭表哥到周家读书轻而易举。”
“小姐,这事儿也……细说起来,三舅奶奶是怕周家说嫌话,舅奶奶意思是让小姐三爷打声招呼。”
“这个不成问题,三叔并不排斥亲戚往来,定然应允的。”文箐不以为然地道。“就算城里周宅其他人有话说,三舅姆那厢要是怕人言,大不了我让文简也从周宅中搬出来,在自适居另择先生,邀表姐表哥与我们同住,这样彼此都能照应到。”文箐说这番话时,另有打算,以前也曾经动过类似念头,如今得陈妈这一提,立时思维便散发开来,思谋着这事成与不成。
陈妈没想到小姐想得这般远,劝了一句:“如此一来,少爷同小姐便是城里各家疏远了……”
“远就远吧,只要不出什么是非来。再说,当时着急盖房搬家,本就是图着我们姐弟方便自在。我现下只一心想着好生经营绒衣与食肆,再不向三叔三婶他们伸手讨钱用,尽管那也是文简名下的。不向他们伸手,他们想管也管不得了我,我更是乐得自在,若那边有甚么话,我才不管呢,由他们去说吧,我只装作听不见就是了。”当然,要完全闹僵下去,文箐也不乐意。毕竟文简在周宅中或在周家族中,日后也还是需要堂兄弟们的支持,所以与各堂兄弟们之间的联系还是断不得的,得多往来,而与李氏邓氏之间的交道,她实在是希望减少,总被人算计,实在是不胜烦扰。
“小姐,只是,我寻思着这事……”陈妈欲言又止,在文箐满脸疑问的表情下,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担忧。“沈家与咱们周家不一般。长房老太爷那边定是走仕途,四爷那边也一度是要考取进士的,如今家中又开了书字,显然到得少爷这一代,必然也是如此。”
陈妈说说停停,文箐依然没听出来什么惊人之语来。因为这一切,都是非常明显的事实,在她作为一个现代人来看,不过是就业不同罢了,不值得小题大作。“文简?且瞧瞧吧,能出仕则出仕,不出仕家中有钱财能让他安然过得一辈子,倒不怕。不过我还是想着弟弟能作个生员,好歹也算不辱没家中门楣。”
文箐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虚伪,因为她并不认为一定要做官就是发达,但以周叙的思想,是盼着子弟能出仕的,所以她也顺着周家人的家风说下去。不过,有钱没势,确实得不到尊重,她当时还没有特别深的体会,她心目中文简的“出人头地”,不是巴望着弟弟成为达官贵人,但就象要考大学一般,希望弟弟做生员或中个举,就足矣。
“老爷与夫人要晓得小姐这般替少爷着想,定然心安了。小姐,可沈家又有些不同。三舅奶奶让庭少爷出仕,与沈家大舅爷二舅爷这边却是不合……”陈妈听得小姐的话,很是高兴。但面对沈老太夫人对小姐的期盼,有事些她又不得不提醒,毕竟她现下也不是老守在小姐身边已经有是违昔年夫人的嘱托了。
文箐觉得陈妈也太八卦了,大舅与三舅之间,虽然自己都叫舅,其实这中间两家不过是族亲罢了,各家的事,各家料理,互不干涉。故而,笑道:“这有什么合不合的,不过是人各有志罢了。读书不是好吗?”
可是接下来,陈妈说的话,却让她心脏一阵猛跳,莫说笑,只怕连哭都来不及了。
“可沈家三舅奶奶这处,既有煤山,又有杭州铺子,只怕经商这一事不会就此罢休。”
“我瞧苏州沈家各房对三舅奶奶那厢虽也鼎力相助,却也有几分不露痕迹的疏远。夫人在世时,曾与我提及沈家的家风,沈家一度是反对小姐外祖父经商的……”陈妈见小姐并未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能再含蓄了。过两日自己便要离开苏州了,便没人提醒小姐,十分心忧。
关心则乱,一时便将有些事全抖露了出来。“小姐现下又是做绒衣,又是开食肆,大舅奶奶打听小姐是否日后还要开油铺,显然这也是要与三舅奶奶一般,经商这一途,怕是……”她说得断断续续,十分谨慎地用词。
文箐由起初的好笑,到一本正经,再到僵硬。“是大舅姆与陈妈说得甚么了?她不欢喜我这般?”
陈妈长叹一口气,道:“小姐,钱财谁家也离不得,小姐聪慧,几无难事。可是,正如世间人有求学问官治世的,亦有读书只求明理的,还有不读书只愿钻营图利的……”
“陈妈,你,你的意思是说沈家读书只求明理洁操守,若我开得铺面,便走了商人一途,与大表哥一家便是格格不入……”文箐闻言,心中大震。她一直想着尽量适应古现环境,学习古人的规矩律法,哪想到,绝大多数时候竟忘了古代是重农轻商,并且还有很多人只重名望操守,也不是所有读书人就一定要求达诸候,问名于世。陈妈说的三种人,周家属于第一种,沈家是第二种,而三舅姆一家则险险落入第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