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357 文箐心疾发作(1 / 2)

正文357 文箐心疾发作

席韧与陆础在事发过程中,曾站得离沈颛并不远,故而亦清楚地瞧到了文箐在沈颛扶住文箐的腰身那一刹那间是又惊又怒,不,更确切地说来,是带着强烈的恨意地瞪向后方!甚至于动完手后,其脚亦差点儿就随后踢至,却是与中途硬生生地停住了。可是停了脚后,就是后面的情况了。

江涛在远处瞧得这边有动静,亦赶了过来,只嘴上说的话有些不在顺耳:“哟,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席韧皱眉唤了一句:“江兄……”

江涛也知自己没管住报复的心思,见其他人都要怒视自己了,便悻悻地走到一旁去。“既然嫌我多事,那我自到一旁闲着。有事只管招呼……”他心里是巴不得出来大事。

沈颛别过脸去,他也不知是哪处犯着了表妹,他不过是好心地伸手去扶她罢了,男女再是授受不亲,可是在危难之时,又隔着衣服,自然是合乎情理的。表妹昨日明明相帮于自己,怎的现下突然变脸了?

正在众人团团围着的文箐的时候,只听得“这是怎么了?怎么啦?四妹这是怎么啦?该不会……”文箮正好去叫完弟弟文签返来,吓得失了主张。

倒是文签见得嘉禾抱在怀里的文箐面色青中发白,似乎是瞧到了叔祖父与自家祖父生病的模样,冲嘉禾与香儿道:“别愣着,快,快,将你们四小姐扶上车,放平,放平……”

说起来,这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谁也没搞明白,便大抵已明白现下的情况:文箐这是突然发病了。

嘉禾终于听到小姐道了声“水”,忙哄道:“小姐,我背你上车去,上车再喝……”

文箐颤微微地缓过神来,摇头道,道:“放我下来,我,我没事了,只是,方才心痛了一下,一时呼不上气来……”

文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劝道:“四姐,快上车去,让人担心死了……”说到最后,她声音都哽咽了。

文箮却是焦虑地道:“四妹,你是不是心口处痛了?吓死我了……怎的突然就这样了?是不是以前就有,你一直就瞒着我们啊?你晓不晓得,方才,方才……”方才她明白过来时,也是吓得脸色发白,生怕四妹突然有个好歹,没了……一想到这里,她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滴。旁边琼瑛赶紧安抚她。

这么一来,方才沈颛挨打的事,倒是没有人再有心思探究了,现下文箐的身子成了最关心的问题。

文签一跺脚,对婆子们道:“别愣着啊,赶紧去四下打听,哪里有好医士……四妹身子好了,再走……”

文箐喝了两口水,脸色渐渐缓了过来,摇头劝道:“二哥,对不住,吓着大家了。我,我方才不过是岔气了,不要紧,不要紧,先回家吧,我还是想回家……”

说到这里时,她亦想到了自己方才打了沈颛一巴掌,抬头寻人,才发现他亦在瞧着自己。她心生愧疚,略起身对沈颛道了句:“表哥,真对不住,方才我……”

席韧终究是老练些:“唉呀,义妹,此时不是说话的地儿,先上车再说吧。沈兄自我我与席兄等照顾。”

文箐这时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沉稳,低低地道:“有劳义兄了。”对于文签的安排,她却坚持要归家。

谁也拗不过病人,只是车行速度亦缓。嘉禾暗自责怪自己:怎么平日里见小姐偶有抚胸之举,自己没当回事?方才听二小姐提起,老太爷就是心疾发作,还有大爷亦是心痛猝死的,那小姐……想明白了,心里七上八下,眼睛半刻也不敢离开。

文简一路上死活要守在姐姐身边,旁人劝他车上怕是不便,他又怒又哭地道:“我姐姐养我这般大,小时她还哄我睡,现下病了,我却连守在她身边都不成,我哪对得起姐!”

华嫣意欲上车,文箐却拽紧了她胳膊小声道:“表姐,替与大表哥说一声:我方才真正对不住他,实在无意……让他莫往心里去,你帮我……”

文箮因为没看见沈颛挨打的事,所以全然不知情,这时道:“行了,行了,他自有旁的人看顾,方才我瞧他脸都白了,怕是被你吓的。这个时候你还是顾好你自己。你真正是吓死我们了,晓不晓得?还笑?你这是当你二姐是小孩哄呢!才不信你,你今次好生上车躺着,我是再不听你哄的了……”

这个时候,她发挥了姐姐的权利,作主安排了一切事宜。

文箐其实症状并不太重,只是那么一下,现下自是安然无恙了,只是人要再不听她说,硬是被一干人围着,当成重病号塞上了车,嘉禾做了个肉盾,愣是把她抱在怀里。

所以,此时她斜靠在嘉禾怀里,一只手被弟弟牵得紧紧地,瞧着他满眼皆是担心与不安,心中只觉得过意不去,抬起了另一只手,放在他掌上,安抚道:“文简,不用担心,姐姐并无不妥,真的,真的只是岔气,你瞧,姐姐现下都好了。”

文简今天虽然没有大哭,可是嗓子哑得厉害,此时含糊不清地倾诉自己的担心,道:“姐,我,我只有姐姐了……你千万要好好的,好好的……我,以后再不顽皮了,全都听姐姐的话,再不耍诈,也不偷懒了,我要姐姐也陪我,一起好好的……好好的才是……”

千言万语,唯一一个心愿那就是姐姐长命百寿无病无灾,所以他只觉得旁的词再多,却都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担心与害怕,只盼“好好的”。

文箐一听他说什么“我只有姐姐了”这六个字,只觉得文简确实是孤苦可怜,若是自己真的一下子没了,从这个世上离开,要是穿回到以前,或许自己会开心,可是文简怎么办?他是三岁才略有些微记忆的时候,自己一手养大的,教他识字,教他踢蹴鞠,教他学会隐忍,叫他慢慢变得胆大……“姐姐也舍不得你……”

两姐弟一时之间再不顾及礼教不礼教,竟自相依相偎,手儿紧牵。

文简是真给吓坏了。先是姐姐好似打了表哥一下,然后又是姐姐突然生病了,他虽然得了姐姐的保证,可是,他天性敏感,一有风吹草动立时如小鹿惊醒,此时隐约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他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来,只晓得自己害怕,害怕现在的和和美美的日子变了,没有姐姐,当日被赖二他们拐卖的时候,他一定死在船上了,那时自己生病,还是姐姐用帕子抹水一点一点给自己褪热,抱了自己在床上一起憋汗……那时他小,记忆慢慢模糊,可是奇怪的是在这一晃一晃的马车上,他似乎又回到了当日那船上黑暗中,唯有姐姐的呼唤“文简”含着无限的温暖与光亮,无数个夜晚,他也同姐姐一样做恶梦,可是三四的孩子记忆是模糊的,有些恶梦就丢了,有些却烙了下来。

“姐,你还做恶梦吗?”文简问这话时,那是因为他突然记得当年在席家船上,姐姐很多时候就不眠不宿的,作梦吓醒,满头大汗,甚至于里衣都湿了,他醒来时,都感觉到湿乎乎的。那时还朦朦胧胧记得起来要问姐姐,却又忘了。直到再瞧得姐姐有血丝的眼睛,才想起来,姐姐却只是轻轻一笑:“没有,是文简自己做梦了……”

文箐想:自己罪孽深重,几百贯钞害死章三一条命,又曾亲手杀了个该死的人,那些恶梦何曾停过?时时在自己想要忘却的时候,就总是跳出来一下。

就如方才,明明好好的,哪想到那一跌,沈颛的手抓紧自己腰的时候,某个曾试图忘却的记忆立时如潮水般涌上来,一下子就回到了岳州那个夜晚,吓得一声惊呼“啊!”,反手就是一巴掌往后挥出去。

那个时候,她神智全无,只觉得恶梦再次复苏,在梦里,她曾演习过多少次不想让那双手再沾上自己……谁料到,沈颛这一碰,抓得她腰疼,她直接就是反击……

只是,奈何这惊吓过大,血压飙升,原来文箐一直担心的心脏问题,终于发生了。在强烈的惊惧中,这具从周家祖上就承袭过来有心疾的身体,果然承受不住了,心脏刺痛了一下,呼吸不上来了……

现在想来,当时她真以为自己就这么去了……

嘉禾也知小姐一直容易作梦,搬家后,她也再没陪过小姐同睡一床,小姐嫌不方便,又说要自己动手,不能依赖人,到了沈家日后哪来现在这般轻闲,早习惯早了。她心疼小姐,于是越发勤快,所有小事无一不做好,以求能让小姐少操点心。少爷提到小姐做恶梦,她亦是心惊,并且也认为少爷说得对。

在所有人眼里,小姐是最好强的,小姐是无往不胜的,可是谁会晓得小姐做恶梦醒来,亦是抱着腿,埋着头,在黑暗中嘤嘤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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