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章 不负菊花酒
苏珺兮与李景七二人才进万径园。便觉得奇怪,园中不复往日清静,就是在门口都能隐隐约约听到细细索索的嘈杂之声,苏珺兮带着疑惑和李景七在园内下了马车,也不见径山或是剡溪在此等候,更觉得奇怪,转头一看,身侧的李景七已经有些隐隐的怒意。
长青见状,连忙吩咐长玄安顿车马,正在此时,径山远远地跑来,在李景七和苏珺兮面前俯首赔罪:“公子,夫人,径山失职,还请公子和夫人责罚!”
李景七瞧也不瞧径山,只朝长青打了个眼色提步就走。
苏珺兮来得万径园几日,看径山长得老实憨厚,此刻李景七不搭理他,他也只是紧紧抿着嘴唇,憋得满脸通红也不吭一声,心想横竖不差这么会儿问话的功夫。因此拉住了李景七,回头问道:“你明晓得我们几时回来,为何不在这里守着?”
径山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表少爷让我去园里打个帮手。”
苏珺兮一愣,不及说话,李景七比她还要快,脱口怒道:“他又玩什么花样?”
径山骇了一跳,嗫嚅了半晌,才将意思说明白了,原来是章於城说今日是重阳节,要喝菊花酒,便撺掇了园中一干人等为他四处忙活。
李景七闻言冷哼一声放过了径山,自去园中寻章於城问罪。
苏珺兮觉得奇怪,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李景七如此摆明了要找茬,连忙跟上李景七一步,挨着他问道:“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也不过还是孩子脾气罢了。”
李景七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对着苏珺兮露出个笑脸,看得苏珺兮心跳几乎漏跳了一拍,这笑,竟有些邪气,随即李景七低低的声音沉沉传来:“他碍事,我正是要寻个机会把他送走,越早越好。”
苏珺兮听完此话,就是再淡然的性子也不禁满脸黑线,腹诽一句,这也是个死性子的。他到底哪里碍着你了。
李景七似乎看出了苏珺兮的心思,凑近苏珺兮一侧耳语:“他要在的话,我们身后跟个小尾巴多烦人?”随即望着苏珺兮的宠溺目光笑得****至极。
苏珺兮觉得脸一热,顾不得其他,立时斜了李景七一眼,不说话,埋头走路,只又腹诽一句,你什么时候介意过旁人的眼神了。
苏珺兮进了内园,被章於城的架势骇了一跳。只见园中摆着用燕几拼成的长桌,所谓燕几,便是此世的组合长桌,桌上各式果子、水果琳琅满目,苏珺兮看了一眼,以她前世的经验,果子多是各地特色风味。苏珺兮还来不及一一过目,又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排穿戴一致的丫环,各自托着一个红漆木托盘,托盘上碗碟不一,鱼贯向长桌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苏珺兮满心疑惑,转头问李景七。
李景七摇了摇头。也表示不解,苏珺兮正打算让清霜前去问个明白,章於城却突然从清风身后窜了出来,将清风推了个趔趄,吓得清风几乎没扬手就给章於城一巴掌,好在她眼力好,及时止住了手势,但清风恼怒章於城也没个主子的样子,因此只侧了头,并不赔罪。
章於城吓得不知所以,呆呆地望着清风举起的手半晌,才悻悻地缩了缩头,转头看向苏珺兮,旋即摆出一副谄媚的嘴脸,直接忽视掉李景七,对苏珺兮讨好道:“嫂子,怎样?”
连“表”字都省掉了,苏珺兮不由一阵鸡皮疙瘩,这家伙想必也知道李景七不待见他,因此想了法子来讨好她,意图留在万径园。
自然,苏珺兮也不想摊上这么个麻烦,万一东京城他家人找来,原该李景七担当的事情,她可不想自己也沾了一身鸡毛,于是冷冷调侃道:“这些眼生的丫环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很有反客为主的本事嘛。”说毕苏珺兮一顿,忽然想起李景七似乎也是如此性子,难道是家族血统的原因?想着忍不住多看了李景七两眼。
苏珺兮原以为一句调侃能令章於城收敛一些,不想。这家伙不知道脑筋是怎么长的,居然毫不以为意,还当苏珺兮是夸他,喜滋滋地开始拉着苏珺兮跟她说起他办的晚宴,两位厨师还来不及选厨丁,这些丫环原来是从厨行租来的厨娘丫头……还说是为庆祝她和李景七今日完成婚仪。
李景七看着章於城没大没小不规不矩的样子,心底不免又腾腾的冒出一股气,伸手嫌恶地拉开挨着苏珺兮的章於城,道:“你也知她是你表嫂,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章於城一愣,旋即嘀咕了一句:“可是表嫂比我还小呀……”侧头望见李景七含怒的眼神,才把后面的话收住了,旋即低着头不敢说话。
苏珺兮不禁叹了口气,改日问问长青两个表兄弟到底怎么回事,其实章於城也算有心,虽然铺张了一些,但想必他家非富即贵,应是习惯了如此排场。思及此,苏珺兮笑着对李景七说道:“表弟有心,大家也过个节应应景吧,四时茶坊的菊花酒独家酿制,重阳才得闻酒香,倒是值得一尝。”说得一旁的章於城不住点头附和。眼巴巴地看向李景七。
苏珺兮话音才落,见李景七立即松了神情,不由又想笑,却听一声悠扬的琴音自翠微亭处传来,不疾不徐的琴声浑厚中透着一股似颠若狂之态,苏珺兮侧耳细听,原来是阮籍的酒狂,倒能闻出鼓琴者心中的一丝桀骜不驯来。
章於城见苏珺兮听得入神,旋即又鼓足勇气讨好苏珺兮:“嫂子,那是杭州府新近声明鹊起的琴师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