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与众
素言看着六王爷越走越近,近到可以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这真是一个高傲到无以复加的男人。
费耀谦也高傲,但那只是在心里,面上起码还可以装的温文尔雅。
六王爷却连装都不屑于装了。那脸上无一处不表露着他对女人的不耐、轻视以及淡淡的厌烦。
不管他怎么想,素言都觉得不重要。面对这样强权又强势的男人,她不是不怕的。只不过,怕也没用。
往往人占的位置越高,自由越少。六王爷当王爷时还可以偶尔任性一把,个性一把,但若他想当皇帝,只怕就要做许多曾经不屑、不愿、不喜欢的事了。
就像现在。他对她再痛恨再愤怒,也不能做出稍稍出格的举动来。他不是傻子,民心向背的问题对现在的他来说相当重要。
因此素言气定神闲,缓缓的绽出一抹轻淡的礼貌的笑来。
六王爷见过很多女子,妖娆的,风情的,如水的,温婉的,可以大言不惭的说阅人无数,就再没能有别的女人入他的眼。
可是就在这一刻,看着粗布衣衫,不施脂粉的米素言淡然的站在院子门口,心口就是莫名的怦一声震动。
那震动是清脆的,像是清晨荷叶上破碎的露珠,顺着圆润的荷叶,倏忽而逝,却偏偏留下一抹若有似无的痕迹。
他不自禁的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和嘲弄,还带着几分轻蔑。却不是对那个女人的,而是对自己。
他站在素言面前,气势逼人的盯住她。
素言盈盈施礼:“不知王爷造访,民女多有怠慢……”
六王爷微仰起下巴,眯着眼睛想,她下一句话一定是“请王爷多多恕罪”。似乎从见到她的那面起开始,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恕罪。
恕罪,恕罪,既然怕怪罪,又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招惹他?以为他是猫性,不会拿她怎么样吗?
真想将她那纤细的脖颈拧碎,让她再也说不出这装模作样的虚伪言辞来。
素言却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王爷不嫌鄙陋,就请进院说话。”
梁熠微微一笑,道:“好,那就尝尝你亲手泡的茶,看与我府上的茶究竟有什么不同?”大喇喇的进屋坐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说不出来的气度不凡。
素言便示意春枝春叶去取茶具,接了二丫递过来的热水,自己也隔着桌案坐下,朝着梁熠道:“素言不才,所谓的泡茶不过是开水烫叶子,自是比不得王爷的府上。”
果然就冲了两杯茶,拣了其中一盏递过去,仍是笑笑的坐着。
梁熠悠闲的喝着茶,并不急着说话。素言也不急,在一旁静静的相陪。
空旷的院子里吹来了微热的夜风,小小的厅里倒是一片清凉。
梁熠即使不是冷面以对,仍然满身杀气,看的素言浑身寒毛乍起,竟比摆上十几盆冰都要冷。
茶水慢慢的凉下去,梁熠已经站起身,道:“我该回去了。”他特意的用了一个“我”,意在给素言一个容身的台阶。
可素言却没听出来,起身相送:“王爷慢走。”
梁熠脸上露出那种很欠揍的意味,道:“你不喜欢快马急行?一路颠簸,磨磨蹭蹭,几时才能回到军营?”
这话一出,素言再装镇定,再侥幸,也难免动容。他来竟不是为了要兴师问罪,竟是要强行去劫持她走了。
早该想到的,他此次进宫,势在必得,却又不想落人口舌,总需要人替他说好话。费耀谦是他的底牌,而自己是费耀谦的底牌。
这把牌不能不说他看的很准。不管从哪方面考虑,费耀谦都不能弃她于不顾。
拿捏住了费耀谦的软肋,再加上米家的助益,还有昔日六王爷在朝臣们中间布置的眼线,他又多了一分胜算。
只是,他看重费耀谦,费耀谦却未必看中她。
素言不能离开,也不愿意离开。她逃到这,就是不想做费耀谦的绊脚石,同时也是不想做别人拿捏他的软肋。
什么都不剩下,至少,要保持最后一点彼此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