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到包厢门口时,徐世曦打开门出来了。
三个人,一条宽敞而又狭窄的过道,在一瞬间汇成一条河流。在河的两端,站着不愿被对方轻易窥探的秘密。
徐世曦向前跨了一大步,陆旭杲以为他急不可待地来帮忙端手里的托盘,正要把盘子递上去,就与他擦身而过。身后的小苏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打翻托盘,有一些汤汁洒了出来。
两双惊恐的眼睛在大雾中越睁越大。
他,不是应该在江西就读吗?世曦听亦舒说过,他考上的大学是江西的某所高校,国庆又明确表示过不回来,现在出现在这里,不会是偶然,几乎是必然。
是提前回来,埋伏在此,突然地给予一个惊喜,还是根本就地生根,甘愿做一株微不足道的小草。
过道上人烟稀少,悠长而又安静。一幅拉长的画面,渲染出时光绵长的韵味。
苏亦辉怔怔地僵在原地,脚下就像是生了根的杂草,坚韧地不肯离地。手上的托盘一下子失去了重量,浑身上下只觉得头重脚轻,好像站不住快要倾倒下来,然后头部重重地着地,撞击出一声巨响。给过分肃杀的环境带来致命的一击。
徐世曦瞪视着苏亦辉,眼神里饱含着疑惑,不解,惊讶,在一瞬间缠成一颗线球。
“亦辉?”徐世曦掀了掀嘴,带着不肯定的语气,“在这里打工?”
苏亦辉失去了语言功能,在原地处于虚浮的状态,他没想到,世界之大,世界之小,在云东这家不起眼的茶餐厅错误地碰首。解释的语言汇不成一条河,或者说,是语言溶解在海洋里,成为了一汪收不住的稀释的溶液。
“我……我……我……”他白皙的脸庞霎时染成红色,可能对于事件的败露,他从没想过应对之策。不善言辞的他,就算打印了一沓书稿,也不能简明扼要地讲述清楚。
坐在包厢里的亦舒和颜露见他们许久未归,忍着翻江倒海的肚子,脾气像泄露的煤气罐,一点火星子就能爆炸,带来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们怎么还不进来?”颜露站在包厢门口嚷着,“看看能看饱吗!”
苏亦辉看到颜露出现在视野中,像一束炸开的火花,迸溅的火点刺痛了他的皮肤。
那么,接来下出场的该是姐姐亦舒了吧?果不其然,在他设想的后一秒,她就出现在了他的能见范围内。
亦辉永远记得,当时的那个画面如同一个超广角镜头,把所有的隐藏的细节,以拉长的形式在世界的另一端定格成一幢摇摇欲坠的危楼。而他,失去了后退的道路,那些往后的道路,在那一瞬间,化成汪洋大海。他不会游泳。可就算他会游泳,又如何能横渡大海的距离?后退是溺亡,前进同样是死路一条。人生的道路,到底是被他堵死了。
“亦辉?”亦舒带着极不肯定的颤音问道:“是吗?”还是说,只是一个和长得相似的人罢了?
“亦辉!”颜露比亦舒更靠近亦辉一些,她看得真切,“在这里上班啊?”
亦舒侧眼瞅了瞅颜露,她的肯定的语气,那么,眼前的那个穿着工作服的瘦削少年,定然是亦辉不假。
各种质问,拷问,逼问,变成一场疾风骤雨,坚硬的雨点像石子般无情地落在他身上。手上捧住的托盘,失去了他力量的依托,在眨眼间,从悬空的心上,跌碎在一地的虚无中。
“们,认错,人了。”亦辉说。学着古装剧中久离后,意外相遇时,不愿正面相认的戏码。
可,在现实中演戏,演技的缺点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