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58 姜氏替儿澄清原委
彼时,文箐正想回自适居呢,因为一到周宅先是文签请了医士过来,然后一团人围着,眼见得没事,周魏氏就开始讲她所知的故事,不停地重复讲那些让文箐起耳茧的在室女子的礼仪,说京城某家某人如何又发生甚么事项,鸡毛狗碎的,周魏氏是嚼了一次又一次。人老了,罗嗦得没完没了,可是把一干少女念经一般念得几乎生念一般。
男女终有别,沈颛被华庭他们几个拥着去了自适居,文箐有些事想与沈颛摊牌,是不是要利用沈颛逛****这一事,然后加以利用,达到自己的目的?
正筹划着如何开口的当口,那是压根没想到姜氏会这么快赶过来。然后 听姜氏所言,方才知因下雨,结果晚归家一天,姜氏与华婧竟在自适居等了她们一天。
端午节,女婿会登门至丈母娘家送端礼。华婧归家,知弟弟去了自适居,没想到自己这次见不到沈颛,有些失落。“姆妈,颛弟这可是妻子未娶进门,早忘了当年带大他的姐姐了,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姆姆可莫被弟弟亦排到了表妹之后……”
姜氏不愿听到这话,便道:“行了,行了,你也莫吃酸捏味的,文箐不仅是你表妹,亦是你弟妹,你弟若不去,也不象话啊。再说,你表妹可是时时想着你,这不,晓得你端午节要归家,便连你生日礼物都备妥了。”
华婧受了表妹的礼,不好再说挑剔的话。姜氏对她道:“你既说是谢她,又不着急着归家,且陪我一道去她那儿瞧瞧。你祖母自有你二婶看顾。我呢,也偷个懒儿,这会儿下着小雨,咱们乘船过湖便是了。”
去的时候,自适居里正是喜气洋洋的时候,一是铃铛要出嫁了,其他人忙着给备一两样衣物;二是方氏从周宅回来,竟从李氏手里讨得了原来在周珑名下的五十亩的收入以及嫁妆钱,李氏还又大方地多予了一些,道:“当年二姑出嫁的时候,也是这个数,如今我这个作三婶的,虽说分了家,却也不能薄待了她。她既有品衔,若是嫁在京城,这些嫁妆自是要配得上她的身份才是。他三哥也发话了,且在分家的份上,我们再多加上添一份,权作是我们作哥哥嫂嫂的一点心意。嫁礼自是另备,自与其他嫂子们一般,要不我一人拿得厚些,她们很是为难。”李氏心疼得紧,但至少这些话说出格外动听,哪怕是不给,方氏也吃她这爽快劲儿,再多添一份,方氏那是格外受宠若惊,回来与陈妈正说这事儿。
姜氏听得了这喜讯,连连称贺。
方氏笑道:“珑儿有今日,我是真正没想到啊。她三嫂这会儿也着实是大方了些,我原还想着那地要不回来呢。”她把这当作一笔意外之财。
华婧没想到李氏与文箐这边的关系一下子因为周珑又变得这么好起来。“那简表弟名下的的地,是不是也可以早点儿要过来能早日自己作主了?”
她想着的是,文简的产业回来了,文箐就再没有借口打理更多的生意,必然就只会守着现有的这些,她也就安心些了。她是真怕文箐再折腾出什么来,去年文箐的生意在沈家人看来就好似高空杂耍一样让人揪心,虽然食肆的生意如今红火得很。可越是红火,华婧是越担心文箐得了志,会越发变本加厉地要经商。
姜氏瞪女儿一眼,陈妈只当作没看见,笑道:“从三奶奶那儿要过来产业也没用啊。小姐过两年便要与表少爷成亲,少爷到时亦不好意思再让小姐打理这些。可要是少爷自己管,也管不了。一则是还小,比不得小姐能管这些事儿。二则是少爷旨在读书,老爷若在世,肯定是想少爷有出息的。”
陈妈这话意思,姜氏听明白了,可是她怕现下一开口,只怕真如女儿所说,以后文箐不撒手了,真做了个商人了。这可不是家舅与郎君所愿意的。沈家想要一个能干的儿媳是不错,可也不需要能干到成亲后还抛头露面去经商,只求能在家操持好家务,打理好现有的生济便妥当。而文箐做这些,自是绰绰有余。“既然三奶奶那处现下已修好且着意看顾箐儿简儿,那是再好不过的。如此,我们也放心了,要不然,箐儿进了沈家门,到时我们也挂念简儿,于心难安。”
陈妈有些失望,姜氏终是没松口,果真是被小姐所料到。也难怪小姐想在成亲前多挣些钱傍身了。也不知这两年的时间,到时小姐的那些个愿望能否实现。想到这里,只觉得小姐这是替沈家人活了,哪里象一个在室少女,几曾无忧无虑地过了闺房的日子。以后到了沈家,只怕事事都要亲自动手,还要侍候一祖一母两个长辈,侍候舅姆与侍候家姑可不是一回事。陈妈想到这里,不免心疼起小姐来。
华婧与范陈氏将自适居的情况套了个底朝天。听得这里除了许先生与华庭外,文箐竟邀了三个少年外男在此住,立时一惊。虽不是孤男寡女,不是同住一间小院,可毕竟是同一个宅子进出同一个门,又想到弟弟那木讷的性子,只觉得文箐尽招人眼,偏弟弟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这话却不能说出来,于是只故意装作玩笑:现下表妹这边人丁兴旺,客似云来。
陈妈那边哄着席柔歇下,与姜氏道:“这也是缘啦。席陆两家皆是恩人,小姐重情义,报了恩也好,现下人家有困的时候,不帮,说不过去。”
华婧试探道:“陈妈,曾听铃铛提起,商先生一表人才,学问极好,能言会道,很是讨人喜欢的,连城里周宅众人都欢喜。可是?”
陈妈面不变色,笑道:“是啊,是啊,说起这个商先生来,着实是年少有为。只怕我家****奶那边有些想法,这也是我多嘴的话儿,表小姐可万莫要说了出去。”
华婧听到竟是彭氏可能要为文箮谋算姑爷,心底大定,笑道:“可定下来了?文箮好似也不小了,那是不是喜事将近了?”
“这,****奶那里也作不得,正好长房老夫人归家来,成与不成,今年大抵有个分明。只是,商先生这八月份就要去杭州应考了,得提前去,现下说亲的事,却不是时候呢。文简与华庭得商先生教导,学业大有长进。”
“不还有一位许先生吗?”
“说起这许先生来,倒真正是好人,他教书,小姐亦爱听,反正我也不懂得那么多,只听小姐说:商先生尚八股,对华庭学业有助,许先生教书跳脱得很,教出来的人有情有义……”
方氏见华婧问这些细事,略有些了然,笑道:“说起家中几个少年郎来,席家二郎亦是不错,对他妹妹可是好得没法说,与箐儿待文简一般,当眼珠子呢。”
姜氏亦对席韧好奇不已:“听说,我家三弟妹似有所中意他,我还未曾见得。如今得太姨娘这般说来,定是不错的。那华嫣要嫁与他,倒是一桩好姻缘。”
华婧道:“这倒好,也不用去外面费心思了,嫣妹近水楼台先得月,定是能就近从旁考量他。”
陈妈道:“表小姐说得正是。上回三舅奶奶只道是苦了嫣表小姐,定要为她挑一门好婚事才行,又怕替她挑了,她自个儿不中意,三舅爷要还在,还能出面暗中考量一二,现下旁的人说的亦不敢轻信,生怕许错了郎。”
姜氏瞧天色不早,一直没盼回来儿子与文箐,眉间就有些忧色。“这天色不早了,从太湖过来,怕是得半夜才到家吧。”
陈妈道:“舅奶奶放心,这出去的人多,再说,二少爷那边早打点好了,又有二小姐看顾,想来是因为雨,下山不便。舅奶奶与表小姐,且在这里歇****。”
天是同一片天,只是城北是小雨,城南是中雨。文箐那边被雨困住了,当日没回来。
华婧与姆妈聊天到半夜,也没等回文箐。次日,华婧瞧着自适居屋多院大,去得,见得湖面,风光倒是甚好。免不得感叹道:“这宅子打理得倒是不错,表妹过日子,还真不委屈自己。”
姜氏见女儿此次来,态度已然大好,竟是不停夸起表妹来,以为她早放下先前的成见。“你表妹可是比你会经营。你也学着点,你那头家大业大的,人多口杂,你是新进门的人,说话莫要象在姆妈面前,直来直去,得罪人也不晓得的。”
华婧见姆妈拿自己与表妹对比,没开口就已夸表妹贬起自己来,心里再度失落。这儿媳眼看着着就比亲闺女还要看重呢。“我可没有表妹这等好福气,就算我本事再好,也容不得我开甚么食肆做什么绒衣生意,自己当家作主,想几时出门就得出门的……”
嫁了人,方才知原来未嫁时是多么惬意。
“行了,这些事你晓得便是。你表妹也同我说了,绒衣再过两年,这买卖必然不做了,食肆如今也只能算是与人合伙开的,既与掌柜的分成,还要与厨师分成的,到得她这里,也就是给文简攒点儿钱,毕竟文简离成年可还有十来年。你表妹可是不容易得很。”姜氏对文箐所为,虽然有许多不满,可要是家中其他人说文箐不好,那她也不太乐意。沈母曾提过文箐这么着,未免有些招摇,日后难在家安生过日子。姜氏驳不得家姑之言,只能委婉地替文箐说得这般话。
眼见得,许多事,文箐办起来,若是换了一个人身上,必然是出格的事容不得的,可是,姜氏只晓得儿子是离不得这个表妹的,再有担心,也只能如了儿子的意。以前只觉得文箐千好万好,可是如今渐大,也头痛得紧,头痛归头痛,哪怕沈母有心要取消这门婚事,姜氏亦打出沈于氏这张牌来,替儿子说话。若伤了儿子的心,她也不忍。儿子什么个性,姜氏最明白。这十来年,沈颛就没有做过半件违逆长辈的事来,可是她却晓得,文箐却是儿子的心肝尖儿。那盆兰花,花了多少心血,连曾祖母都不曾送,却是巴巴地送给了表妹。文箐一皱眉,颛儿就心痛;文箐食肆开不下去了,儿子头痛发作;文箐的绒衣生意有不顺,沈颛就闭门不出。儿子画了文箐多少画像,旁人说不清,姜氏却暗暗数着,也曾瞧得那些纸张伤神:这是有了妻子不要娘,心里只觉得痛得紧。文箐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沈颛的心,她好不容易养大沈颛,倾注在这个长子身上的心血可是胜过华婧这个长女。
谁晓得,姜氏等来的是沈颛华庭与商席陆几个男子,却是不见文箐姐弟。姜氏还没问话,倒是陈妈只听得只言片语,一听说文箐可能患了心疾,已然是差点儿昏倒:“怎么会?怎么会呢?小姐,小姐身子骨好得很呢……”
方氏也愣了。她这几年与文箐姐弟同一个屋檐下,忧戚与共,她可是把文箐就当自己的亲孙女儿一般了,这要是也同老爷一般,那,真是老天不开眼啊。“平时好好的,从来没听她说甚么心痛症,到底是发生甚么事了?不是去观音菩萨保佑的吗?”说着说着,心里不安得厉害。
华庭将这事归罪到江涛身上,不顾沈颛的阻止,竟是愤愤不平地道:“都赖江家那贼子,若不是他诬大哥,表妹岂会伤神没歇好才引得心疾了!”
姜氏一听是江家人干的,也紧张起来,盯着沈颛,可沈颛不开口,最后还是华庭将听说过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方氏先是难过,现下是吃惊。“江家少爷算起来,还与咱们周家有亲的,怎的这么不开眼,竟寻起表少爷的麻烦了?”待再听完他们所争论的事由,却是再不说话了,实在是那什么风月馆,她一张老脸听得都没法搁了。
华婧听得弟弟逛****时,脸上红通通的,暗暗看向弟弟,却没得到回应。直到听华庭讲得是表妹揽了事过去,她方才松了一口气。
陈妈却是最清楚,那琥珀可是陈忠从山西带回来的,送与了小姐,哪里是表少爷买的?说来说去,小姐这是替表少爷解围扯的谎骗的江涛呢。只道小姐用心良苦。可是她只是文箐的乳母,没有周夫人的身份,也不是徐氏,当着姜氏亦是无法盘问沈颛“你去那儿作甚么”。
姜氏一脸铁青,心里虽恼怒华庭当着陈妈与方氏的面说这些事,可是也晓得,总有一日这事要说开来的,只是现下她也被狠狠地打击到了。她觉得儿子是不可能去那等场所的,“你同姆妈老实说,你真去了?”